第156章 何必这么折腾我

崔小七猛地勒紧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在雪地上踏出纷乱的印迹,稳稳停住。

她侧过头,对身旁那位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衣之中、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睛的龙影卫低声道:

“送到这里就好,已经……有人来接我回家了。”

她目光落在那道刻在眸底深处的身影上。

那龙影卫其实比她更早察觉了前方的人影,也早已认出了那是——大禹镇北将军,裴寂!

而长公主交代的就是务必将人交到他手中,本以为需要安全护送到镇塘关,没想到刚到两国接壤处就碰到了。

她目光扫视二人,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猛地调转马头,原路返回,消失在茫茫雪原。

崔小七翻身下马。

长时间的奔袭,加上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双脚落地时竟是虚软得一晃。

她稳了稳身形,深吸了一口凛冽却属于大禹的空气。

两人之间,隔着百米的距离,风雪在中间打着旋儿。

裴寂动了。

朝着崔小七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来!

盔甲上的玄色披风在他身后猎猎翻卷,卷起地上的雪沫。

崔小七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嘴角不由得浅浅勾起。

她的将军踩着白雪接她来了。

就在裴寂距离她仅剩几步之遥时,崔小七动了!

她朝着他飞奔而去!

下一瞬,她整个人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那个她无比熟悉、无比思念的、坚实而冰冷的胸膛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裴寂伟岸的身躯都微微晃了一下。

下一刻,双臂瞬间收拢,将她紧紧地、牢牢地箍在了怀中!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又像是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真的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崔小七的脸深深埋进他冰冷铠甲里。

坚硬冰冷的金属硌着她的脸颊,却奇异地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独特的冷香,竟一点没有血腥味和汗臭味。

她不知道的是,在裴寂接到小八的雪鹰传信时,特地快速洗了冷水澡,换上新的盔甲,马不停蹄地赶来,只为尽早见到她。

祁连城距离大禹边关只有五十余里,他天未亮就已经站在此处,足足等了三个时辰。

发丝上结满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阿寂……”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来,“我回来了……”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砸在裴寂的心口,让他箍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他下颌紧绷,线条冷硬,深邃的眼眸低垂,凝视着怀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失而复得的狂喜……

深入骨髓的后怕……

压抑已久的担忧……

还有那无法言说的、看到她奔向自己时,心口被狠狠填满的悸动……

……

镇塘关将军府灵堂。

正中供桌上,摆放着裴威的牌位,前有水果盘,糕点、香炉中三炷清香正静静燃烧,青烟笔直上升。

裴寂换上玄色常服,神色沉凝。

目光专注地望着牌位,他双手捧起一炷新香,凑近烛火点燃,火星明灭间映亮他深邃的眼眸。

他郑重地三拜,然后才将香稳稳插入炉中。

“义父,七七回来了。”声音低沉。

崔小七静静地立在他身后,一身素净。

裴寂上完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崔小七,“七七,谢谢你。”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谢谢你……替为夫送义父最后一程,让他老人家,得以入土为安。”

这份感激,不仅仅是为操办丧事,更是为在他无法送义父最后一程时,崔小七替他尽了那份心。

崔小七连忙上前一步,轻摇了一下头,“阿寂,你的义父便是我的义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已是夫妻,提什么谢字,那就可太见外了。

准备调侃的话咽回喉咙中,这是肃穆的灵堂,还是得谨言慎语。

裴寂看着她,心头被甜甜的暖意填满,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她。

眼中暖意更深,正欲再说什么。

突然,他脸色猛地一变!

原本沉稳的气息骤然紊乱,他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捂住心口的位置,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紧咬着牙关,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阿寂!”崔小七大惊失色,慌忙蹲下身想要扶他。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带着点不耐烦的少女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

“啧,这就忘了我千叮万嘱的话?你这人是一点医嘱也听不进去是吧?”

崔小七寻声抬头,只见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异域装扮,斜斜地倚靠在灵堂的门框上。

阿离正低头逗弄着掌心一只黑蜘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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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想死的话,直接说,何必这么折腾我费尽心思地为你解蛊?”

崔小七惊得一愣,目光立刻从痛苦的裴寂身上移开,投向门口这个面生的小姑娘。

这姑娘面容稚嫩,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灵动,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洞悉和……戏谑?

让人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似乎是感受到了崔小七审视的目光,那少女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点野性难驯的小脸。

她挑了挑眉,目光在崔小七和痛苦跪地的裴寂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略带嘲讽的弧度,抢先开口道:

“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叫阿离,是给他解蛊的,不是什么外室、相好或者乱七八糟的关系。”

她语气坦荡,甚至有点不耐烦,“麻烦得很,每次给人解蛊,又长得不赖的男人,总要被误会一番。啧,烦死了!我怎么就不是个男儿身呢?真是省去多少麻烦!”

崔小七被她这直白又跳脱的话弄得一时语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呃……姑娘误会了,我并未往那方面想。”

心里哭笑不得。

眼前这小姑娘,身形单薄得像根没抽条的柳枝儿,胸前一片坦途,跟个没长开的小排骨似的。

崔小七自认自己还不至于跟这么个“小豆芽菜”争风吃醋。

她刚才的警惕纯粹是对陌生人和裴寂突发状况的反应。

若真来个前凸后翘、眼波流转的妩媚佳人说是裴寂的“救命恩人”,那她倒真的好好“担心”一下了。

嗯、阿寂不是那样的人。

崔小七甩开脑子乱七八糟的联想。

她从未见过裴寂这样痛苦,即使带着差点被射成刺猬的他回清水村包扎伤口,顶多也就眉头蹙在一起。

可此刻的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又看看门口那个还在玩蜘蛛、一脸“他自找的”表情的阿离,焦急道:“阿离姑娘,可有缓解痛苦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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