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我年轻,有一把子力气
“祖母年迈,便是想要管事,也力不从心。祖父那边……不提也罢。”
“所以,偌大的安国公府,可能要拜托兰若你撑起来了。”
沈从戎满目柔情的看着云菅:“我知这样对你不公,将你娶进门来,没过上什么舒坦日子,还要为那些糟事焦头烂额的……”
听到这里,云菅立刻打断他:“原来你都知道啊?”
沈从戎一顿,眼底浮现出羞愧和悔恨来。
云菅伸出手:“你走后,安国公府我自然会撑着,但我不要听这些虚的,你给我一些实际的好处。”
她说完话,方一眨眼,一枚通体冰凉的令牌被放入手心。
云菅定睛一瞧,令牌中心刻着一个端正的“沈”字。
“这是驱使沈家旧部的令牌,以前由我祖母掌管,后来交给了我父亲。父亲去世后,又到了我手中。”
沈从戎目光落在令牌上,眼中羞愧更甚,“只我没上过一次战场,这枚令牌便在我手中沉寂了许多年。”
“等我走了,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安国公府,倘若需要人手庇佑,都可用这枚令牌。”
云菅毫不犹豫的将令牌握住。
她问沈从戎:“只需要令牌吗?万一他们不认我呢?”
沈从戎说:“你是沈家少夫人,他们会认的。”
云菅追问:“万一呢?”
沈从戎想了想,又将自己的私人信物递给了云菅:“那再加上这个。”
云菅接过,又摇了下头:“还不够,你再书信一封。”
沈从戎也不恼,当真提笔就去写信了。
他清楚云菅就是这个性子,事事要准备妥当,从不赌一丝意外。
当然,他要远去北境,也不想叫家人和妻子赌那一丝两丝的意外。
墨迹晾干,云菅确认内容无误后,才面色温和的收起。
将三样东西收好,她对沈从戎说:“放心去吧,祖母和长姐都交给我了。我出自乡野,人人都知我没什么规矩,谁也不能拿那些闺训束缚我。我又年轻,有一把子力气,能打能闹的。”
沈从戎便笑了。
他弯下眼,原本锋利英朗的面容变得柔和,乍一瞧去,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又有些红。他生怕被云菅嘲讽两句,赶忙别开脸道:“这几日我要跟着狄总兵去熟悉军务,可能不常回家,你若是有事寻我,叫成武去我原来的官署留信。”
云菅点头:“好。”
沈从戎又说:“文氏会在三日后便启程去江州,这次是她主动要求的。祖母给了她足够的银钱,江州也有她的亲友,想来会过得不错,你不必再为此事挂心。”
云菅又点头:“好。”
“还有萧氏那边,长姐会一直拘着她。孩子的事,你也不必上心,总会有人管的。倘若她仗着身孕对你不敬,不必多加考虑,按规矩惩处就是。”
“还有家中庶务,长姐应该会逐渐交到你手上……”
沈从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云菅耐着性子听着,不时点一下头。
两杯茶都喝完了,沈从戎终于停下。
他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他才问:“兰若,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云菅点头:“有。”
沈从戎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清亮的眼。
云菅说:“去了北境,照顾好自己。你年纪尚轻,又没有战场经验,若有战事不必急着立功,保全自己为上。若是受伤莫要折腾身体,若被同袍质疑莫要骄傲自大,要谦逊谨慎,全须全尾的回来。”
“要时刻记得,上京还有一众人在等着你回来。”
沈从戎的眼眶,因为这话红了又红。
藏匿在身体最深处的心脏,也忽然变得酸楚、柔软。
以前他在云菅面前,总是将喜怒毫不犹豫的外放出来。可这会儿,他却羞于将自己的心情再展示出来。
他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但他没将自己的高兴和难过表现出来,只对着云菅郑重点了头:“我记住了,我一定会记住你说的。”
次日,沈从戎果然在天不亮时就离府了。
国公府内也忙得飞起。
要给沈从戎准备行军之物,要处理府内府外的杂事,还要应付来自那些贵妇人的试探。
这不,宜宁郡主还以秋日宴为名,邀云菅半月后赴宴。
帖子是寻情拿来的,云菅刚从镖局回来,忙得昏头转向。得知是宜宁相邀,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去。”
寻情小声道:“设宴之地在长公主府,贵妃娘娘也会到,小姐若是不去,怕是不妥。”
“贵妃?”云菅抬起了头,“端王之母?”
寻情点头:“是,就是先前的陈淑妃。”
云菅眯起了眼。
她的双胞胎兄长,一出生就被立为储君的太子元瑛,就是在这淑妃手中死去的。
三岁小儿,交由彼时的陈淑妃不过半月,却在深夜因急病暴毙而亡。
死了一国储君不是小事,但陈淑妃却只被禁足了数月,就重新光鲜体面的回到了人前。
现在好了,她不仅当上了贵妃,儿子还是争储的热门人选。
凭什么呢?
云菅改了主意:“我去,你到时提醒我。”
寻情点头应下,却没有立刻出门去。
云菅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寻情犹豫片刻,垂眼轻声道:“大人要奴婢查清小姐最近在做什么?”
云菅顿住,目光在寻情脸上停留了会,突然就笑了:“那你现在是?”
寻情跪了下去:“小姐在奴婢和曲司使之间,选了曲司使。奴婢虽有些忿忿不平,但心知症结在何处。如今奴婢也想摒弃过去,安心跟着小姐,还望小姐能给奴婢一个机会。”
云菅没有说话。
她看着俯跪在地的寻情,将对方从头打量到脚,到最后,突然问:“你去过桐花巷吗?”
寻情一怔,摇了头。
云菅说:“那我们聊一聊吧!就聊我的过去。”
“段姨当年带我离开上京时,有青鸾司使一路相送。可到后来,段姨却甩开她们,并未去约定的地方,反而将我带到了桐花巷。”
“我一直不明白因为什么,直到与韩惟良见了面,我才逐渐明白过来。”
“是因为流萤,因为青鸾使裴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