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这个名字很好

云菅没再试图质问、或是寻求赵青蘅的情感波动,只是沉默半晌后,才“嗯”了一声。

她依旧坐着。

也没问赵青蘅这些年做了什么、又藏身于哪里。

容貌尽毁又双目失明,赵青蘅的日子比她难过很多。

云菅安静坐着,赵青蘅问什么她答什么,提到“云菅”这个名字时,段常曦接了话。

“我那时问她,世界上最自在的东西是什么?她说是云,于是取了这个姓。”

赵青蘅似乎对这个挺有兴趣,问道:“那菅呢?”

段常曦说:“取自山菅兰,是一味药材,但花叶都有毒。我希望云菅美丽多才,又有自保的能力。”

赵青蘅仔细想了很久,才点着头说:“很好,常曦,这个名字很好。比嘉懿好。”

嘉懿是李昀序取的,以皇室公主的身份去取的名。

那时赵青蘅从未想过关于名字的好与坏。

可现在,她也希望自己女儿,能够过得肆意自在。

……

谢绥在前院廊下站了很久。

寻情都有些待不住了,频频往后院方向看,谢绥却还冷静自持的站着。

过了会,寻情试探开口:“谢大人不担心我家主子吗?”

谢绥瞥一眼她:“你想去后院,自己去便是。”

寻情:“……”

她暗暗撇嘴,又滚回角落玩雪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传来声音。

谢绥抬眼看去,正好大门被人推开,是明觉带着几个小沙弥走了进来。

双方一碰面,明觉大惊:“施主怎么在这里?”

不待谢绥开口,他的震惊就变成了愤怒:“施主果然在这里!”

谢绥:“?”

不过,出家人就是出家人,涵养比寻常人好很多。

明觉拉着脸,环视一圈院子。

见这院子里的积雪都被扫了起来,院子的东西也没有被破坏,他脸上的不高兴就少了很多。

但仍然说:“施主,未经过明云师弟允许,不得擅闯他的院子。”

谢绥说:“我们没有擅闯,推开门走进来的。”

明觉:“……”

谢绥又反问:“你们怎么也直接进来了?”

明觉比谢绥更理直气壮:“我们每日会来为明云师弟做洒扫,送炭火、衣物和吃食。”

谢绥“哦”了一声。

双方对视片刻,明觉想起了云菅:“那位女施主呢?”

谢绥也不知云菅在做什么。

不过她从后院跑出来,又跑回去,还哭过,应该是寻到了什么重要的人吧?

那位青鸾副使段常曦?

但段常曦为何会在明云大师的客院中?

听说段常曦易容手段高超,总不能那明云大师是易容之后的她?

她的易容术已经高明到能够将性别都混淆了?

谢绥的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随后对明觉说:“在后院,应该在和明云大师相谈甚欢。”

明觉很是吃惊:“明云师弟没有出门?”

正说着,云菅从后院的小门走了出来。

看到明觉,她笑眯眯的招手:“明觉师傅,好巧,又碰见你了。”

明觉:“……不巧,女施主为何会在此处?”

“我来拜见明云大师。”

明觉很严肃:“女施主答应过贫僧,不得擅闯明云师弟的院子,怎么……”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温和低沉的男声:“是我让他们进来的。”

云菅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男子站在南廊下,面容慈和带笑的看着这边。

他双手合十,眉眼悲悯温润,和之前义诊时云菅见到的模样毫无区别。

哪怕云菅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易了容的段常曦,但她心中还是莫名一紧。

明觉倒是松了口气:“只要不叨扰了师弟便好。”

说罢,叫小沙弥将东西放在前院,又与明云说了几句话,才转身离开。

院子门重新被掩上,云菅试探的看向明云:“段姨?”

明云弯了眼:“是我。”温柔熟悉的女音。

云菅瞬间长舒一口气。

她看向后院方向,段常曦温声道:“时候不早,我送你们离开。”

说完,看了眼谢绥。

谢绥也易了容,但毕竟只是简单修饰,在段常曦这个易容高手眼中和小儿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段常曦笑着打招呼:“这位便是皇城司指挥使,谢绥谢大人?”

谢绥立刻拱手道:“段副使。”

段常曦温柔一笑:“不必这般,我已离开青鸾司了,你也随云菅喊我段姨便是。”

谢绥立刻改了称呼。

段常曦一边送着她们出门,一边说些闲话。

直到出了遇龙寺,谢绥和寻情都去了马车那边,云菅才扭头问段常曦:“段姨,你和母亲要一直住在遇龙寺吗?”

段常曦点头:“这里安全,主子的身体也要静养。若非必要,这两年我们都不会离开遇龙寺。你若有要事,可以派人来找我。”

说完又道,“郑老先生的头风脉案我已经全看过了,你做得很好,只是针刺手段较为保守。若是方便,下次将他送来遇龙寺,我亲自为他针灸。”

云菅立刻替谢绥道了谢。

段常曦见她心事重重的,又轻轻抚摸云菅头顶说:“你自去做自己的事就好,不必担心主子,她心智强于常人。遭此大难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云菅轻声道:“她的情志……”

段常曦柔声道:“主子非是情志受损,才变成如今这般冷情冷性的样子。自我认识主子起,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云菅面露讶异。

如果她娘一直都是这样冷情的性子,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娘亲一直很温柔亲和呢?

难道是她自己将这段模糊的记忆美化了吗?

见云菅不解,段常曦想了想,说:“我虽行医多年,却不太能准确的辨别主子这种情况,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有病症。但主子自己告诉我,她患了病。用她的话来说,这种病症名字叫情感认知障碍,或者是情感缺失。”

“情感认知障碍?”云菅一头雾水。

每个字都是认识的,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段常曦说:“我也不理解,自我学医起,从未听过这么一个病。但主子确切的告诉我,她有这个病,曾被确诊。”

“被什么人确诊的?这种病会危及生命吗?”

段常曦摇了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主子说过,她难以识别、描述自身情绪,也很难关注别人的情绪。她没有办法与人建立亲密关系,难以共情理解别人的喜怒哀乐。在她的生命中,人和一株草、一颗石头是没有区别的。”

“这个世界在她的眼里,只分为有用和没用两种,无关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