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你今日来杀人,还穿这样好看

谢绥的到来,将原本性命攸关的刺杀,变成了一场堪比笑话的玩闹。

云菅看都没看地上那些尸体,眼睛锃亮的问谢绥:“刚才那些,是皇城司的司使吗?”

谢绥笑着颔首:“是,也不是。”

云菅催促他:“别卖关子!”

谢绥说:“他们虽在皇城司名下,但是我的人。”

云菅懂了。

这厮利用皇城司,为自己训练了一支只听命于他的死士队伍!

云菅毫不客气的问:“能给我用用吗?”

谢绥:“你想做什么?”

云菅:“杀了皇帝,我自己当皇帝!”

谢绥:“……”

“开个玩笑。”云菅说,“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和皇帝身边的暗卫相比,实力如何?”

谢绥知道云菅心中又打起了小算盘,便认真道:“毫无可比性。帝王底蕴,非你我能探测的。”

云菅“哦”了一声,不再提了。

这里离遇龙寺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忙着收拾残局。

马儿跑了,车厢还陷在雪地里。

车夫没了用武之地,可怜巴巴的看着云菅。

云菅扭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谢绥。

谢绥:“……我叫人备了马车,云姑娘往前走三里路左右便能看到。”

云菅很惊讶:“你不随我一同去?”

谢绥反问:“云姑娘要做的事,愿意叫我知道?”

云菅:“……”不是太愿意,但万一还有刺客怎么办?

她真的很累,不想再打架了。

“一同去吧。”云菅叹了口气,“有谢大人在,我就不用绷紧神经了。”

谢绥听着这话,挑了下眉,眼底却有了几分笑意。

他见寻情和车夫正在搬车厢里的东西,便也上前去帮忙。

在看到搬出来的东西里,有郑归真的脉案、书籍,以及松窗客的书后,他诧异了一瞬。

寻情解释:“主子说,遇龙寺有位叫明云的高僧,医术极其精湛,她今日过去求助一下高僧,争取早日将郑老先生的头风彻底治好。”

谢绥怔忡片刻。

见寻情朝他看来,立刻垂眼遮住了眼底神色。

但寻情依旧察觉到了谢绥在那一瞬变得极其温柔的情绪。

温柔……

堂堂指挥使大人,也会待人温柔啊!

主子说得没错,人人都有软肋。

谢绥的软肋,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郑归真。

寻情收回视线,专心把东西整理好。

谢绥偏头看向云菅,对方正蹲在雪地里洗脸。

脸上的血迹有一部分干涸了,她双手捧着雪使劲儿搓。

搓了半晌,手和脸都红了,人也冷得哆嗦,可那些血迹并没有完全去掉。

谢绥安静的看了一会儿,走过去,从怀中取出一只帕子来:“用这个。”

云菅抬头,看了眼谢绥,才把帕子接过。

她用雪水浸湿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却仍旧没擦干净。

谢绥看了片刻,蹲下去,将帕子抽回。

然后抬手,一点一点将云菅脸上的痕迹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很温柔,神色很专注,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云菅眼神恍惚了一瞬。

回过神后,她就直勾勾的盯着谢绥的眼睛看。

很漂亮的一双眼。

不笑时清冷出尘,笑时如沐春风。

无论是嗔是怒是喜是悲,都很容易牵引人的心神。

但这样漂亮的眼,也更容易让人产生……生人勿近的错觉。

眉眼周边的血迹都擦干净了,谢绥的手移到了云菅的唇边。

帕子浸过雪水,冰冰凉凉。

云菅望着谢绥,突然侧过脸,咬住了帕子的一角。

谢绥一愣,手瞬间顿住。

云菅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描摹过谢绥的眉、眼、鼻,最后落在那双轻轻抿起来的唇上。

唇色浅淡,但很健康。

她盯着谢绥的唇看了很久,直到谢绥慢慢红了耳根。

“云姑娘……”谢绥轻轻抽了下,云菅酣然一笑,帕子掉落在地。

她的笑声太过响亮,将寻情和车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谢绥的耳根莫名更红了。

云菅蹲在他面前,笑眯眯的说:“你今日来杀人,还穿这样的衣裳。”

谢绥:“……懒得换。”

“喔,没事,很好看。”

云菅说完,起身问寻情:“好了没有?”

寻情瞄一眼谢绥,道:“好了。”

两人将杂物收拾到箱子里,抱着往前走。

云菅也走了过去,谢绥在原地蹲了片刻,才静下心神起身。

收拾好后,众人往前走,云菅和谢绥并肩前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大多数是云菅问,谢绥轻声应和,聊了几句后,云菅突然话题一转:“松窗客是你亲友吗?”

谢绥沉默了会,才说:“是我母亲。”

果然。

在云菅预料之中,但也让云菅讶异:“谢夫……”刚将这个称呼喊出口,她就迟疑了下。

想起松窗客那豪迈、广阔的眼界胸怀,云菅干脆称呼对方自个儿的姓氏,“郑夫人去过很多地方吗?”

谢绥因这称呼弯了下唇。

他偏头看一眼云菅,颔首道:“母亲少时,会随外祖四处游学。再后来嫁人生子,会在父亲外出打仗后,四处游历。”

“大雍十九城,她应该去过十五城了。”

“哇?”云菅满脸倾佩,“去过这么多地方?我只去过三个府城。”

说完了,她又好奇道:“谢将軍去打仗,郑夫人也走了,那你和你兄长怎么办?”

“祖父祖母那时还在,由他们照看我和兄长。不过他们不大喜欢我母亲,连带着也不太待见我们,所以多数时候,我和兄长都在外祖这边。”

“郑夫人那么好,他们为什么不喜欢?”

谢绥笑叹了一声:“上京大族对当家主母的要求,从来不是满腹经纶、志在山河。他们希望我母亲端庄、贤惠,将心思都花在相夫教子上。其余的,都是标新立异,离经叛道。”

云菅不说话了,抿着嘴,气鼓鼓的。

谢绥看着她发笑:“你生什么气?”

云菅说:“真过分!郑夫人明明有经世之才,却偏偏要被关在后宅。怪不得……”怪不得最后郁郁而终!

可谢绥像是猜到了云菅在想什么,他笑着摇摇头说:“没有,祖父祖母管不住我娘的,而且我爹纵着我娘。每次我爹出征前,都会将我娘提前送出城,然后再寻个人扮作我娘留在后宅。只要说一句我娘身体欠安,就可以不出门不社交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除非宫中传召,否则没人会发现她不在。便是我祖母发现了,也只会咬牙切齿的帮忙掩饰。”

云菅惊呆:“为何?”

“因为,对于在外征战的武将而言,留在京中的妻儿便是帝王手中的人质。倘若被皇帝发现我娘出了上京,恐会引来事端。”

云菅震惊之后就麻木了。

所以,京中那些关于谢绥母亲的传言,果然是假的吧?

什么身体病弱,什么郁郁寡欢,都是没有的事儿。

看“松窗客”最后一本杂记里,她所思所想还很快乐来着。

那……郑氏最后到底因何而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