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相争

一直盯着顾客看显得有些失礼,老板娘心中微动,赶忙从柜中取出一个精致匣子,轻轻推到于嘉面前,匣盖轻启,白绒内里静静躺着十几条玉石点缀的精美络子,流光溢彩。


其中一款搭配玉松石与玲珑小南珠的络子瞬间吸引了于嘉的目光。她拿起来,刚想细问问工艺。


楼上雅间里,女子们的呛声传来,如远处断裂的琴弦,虽不强烈却也恰好打断了她的询问。


这时,一位女使慌张的下楼,贴近老板娘耳畔低语几句。老板娘闻言,挂上了一丝得体的笑,微微欠身,对于嘉道了声失陪,嘱咐那位女使细细侍奉于嘉二人。


于嘉微幅还礼,表示无妨,刚刚进来时她便看见商铺门口停了几辆官家女眷的马车,猜测是楼上的贵客在滋事。至于谁来招呼自己,于她而言并无大碍,她只关心能否为私章寻得一条相配的络子。


正如于嘉所料,楼上确是几位官家小姐结伴出游。被众人簇拥于中央的那位,乃是周祭酒家的嫡出千金,通身装扮及举止流露出世家小姐才有的贵气,两腮丰润饱满,眉眼间既有亭亭玉立的少女感,还隐有一丝高位者才有的傲慢。


方才店内女使服务不周,令这位周小姐心生不快。老板娘闻讯,连忙赶来圆场,人未至,那讨好的笑声已先声夺人,传入众小姐耳中。


周小姐刻意保持着世家小姐的气度,所有不满皆由身旁那些急于攀附的小官家小姐代为表达。


自老板娘踏入二楼起,一会说糕点不是周小姐平日能入口的品相,一会儿又嫌此次相看的首饰样式不及江南的精致细腻。


老板娘内心叹息,脸上却堆着笑,嘴甜的奉承着周小姐,先将她比作天上的仙女,又夸赞上浑身气度,连斗诗会上的青年才俊都为之倾倒,听说一个个的连诗籍都拿不稳。此事虽有所夸张,但确有其事,只是被老板娘添油加醋了一番。


这一波奉承倒让周小姐心里熨帖起来。这几日,她心里烦闷不已。家中正为她物色佳婿,一位王世子在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家中长辈更是将此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等这周小姐亲自一看,那脸上布满的红疙瘩惹得她差点在茶席上呕了出来,她死也不会嫁。


她心里已有了意中人,自昔日在太子太傅袁大人府中见过一面,她的心里再挤不进去其他男子。


那日她假意丢了帕子,徐大人目不斜视,未像其他男子那般因她的出身而谄媚逢迎。在她看来,唯有真才实学之士,方能如此桀骜不驯,与众不同。


此后,周小姐又在商街数次“偶遇”徐大人,更坚定了她此生非他不嫁的决心。平日里与她交好的闺阁小姐们,也都知道她这份红豆相思之情。


老板娘见周小姐久不露笑脸,心内也急于拉近关系,便故作神秘地与众人低语,说楼下正有一位女子,乃是当今最年轻一品大员的姬妾。


周小姐闻言,淡漠地拿起一个白玉镯,撇了下嘴,心内念头一闪:“这老板娘真是没个规矩,当着一群未出阁的女子,便张口闭口的大员姬妾,毫不避讳。”


心里翻腾着不满,她也没有下场贬斥她,对着一个商贾恼羞成怒,这不符合她世家小姐的身份。


突然,脑袋轰的一下,“最年轻一品大员”的描述在她脑海里反复循环,她猜测自己听错了,扬声问:“最年轻的一品大员?该不会是礼部一品官兼太子太保的徐大人吧?”


老板娘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这位与楼下人有过节吧?她扯起一丝勉强的笑,模棱两可地说:“或许是吧……”


围在周小姐身边的官家小姐均是嫡出,心里对庶出、姨娘这类人物最是反感。再一看,周小姐眼内烧起了熊熊烈火,不由得想冲下楼看个究竟。


周小姐这会也不装了,咚咚咚打了个头阵,瞥向了柜台前站立的女子,只见那女子有着瓷白净透的侧脸,举止间拖出一股惑人的娇俏婀娜的光华来。待等她完全转过身来,周小姐呼吸一窒,本能地觉得这女子是全凭姿容哄得徐大人,但以色侍人终究是下等手段。于是,她又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将自己通身气派震出去。


于嘉只觉得脸旁有邪风呼呼作响,抬眼向那道视线望去,是一个傲慢的官家小姐,后边还跟了一群斗鸡样般气势汹汹的女子们。


于嘉心中只想着赶快买完走人,她擎着一串挑好的络子,示意女使帮她包起来。


周小姐傲慢的嘴脸瞬间凝滞住,什么……?她见那女子与自己对视过后便转过脸去,全无旁人初看得自己容貌后的惊讶神色,心中的胜负欲瞬间卷裹了理智。她扬声喊道:“她手里的那串,本小姐要了。”


竹桥闻言,差点跳起脚来,粗粝的声线反驳道:“懂不懂先来后到啊,这串是我家少主先看上的。”


竹桥昨日啃烤串,调料放得多,有点腌嗓子,今早粗声粗气的本还有些嫌弃,但这会儿却派上了用场,足够镇场子了。


老板娘见状赶紧站在两方中间调停,试图将周小姐继续哄骗上楼,只说楼上的更精致,一楼柜台里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玩意,入不了您的眼。


周小姐却不依不饶,一个眼锋扫向身边的丫鬟,那丫鬟会意,倾身便从女使手里抢夺了来,还恶言恶语地道:“我家小姐看上的东西,你们一个姬妾也配相争?”


竹桥哪里忍得了这等侮辱,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贼眉鼠眼的丫鬟推倒在地,还不忘夺回她手里的络子。又朝跌坐在地上的人呸了一口道:“你才姬妾,狗嘴里吐不出高雅玩意。”


于嘉不想惹事,她并非怕了这些人,而是觉得这些小儿科的斗法实在让她提不起半点兴趣,连带着对那个络子也失了兴趣。


只说走吧,走时连一个眼锋也没有甩给周小姐。


周小姐被彻底无视,气得脸颊都发颤,掐着刚从地上爬起来丫鬟胳膊上的一块细肉,使劲地拧下去,丫鬟疼得憋红了眼眶,半声大气也不敢喘。


出了门,于嘉带着竹桥直奔窗纸铺,全然没有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直到两人手里都提溜着大包小包,才心有不甘地往新房赶去。


竹桥手脚利落,进了门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去井里打水、烧水刷锅,打算煮换新窗纸所需的浆糊。


于嘉也没闲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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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打扫了下屋子,再展开新买的被褥铺床。


等薛砚上门时,两人已将新家里的活干得七七八八了。


薛砚道明来意,想请于嘉巡视下新置办的田产。


她放下手中的麻绳,方才她已为葡萄藤绑好了藤架。她洗了洗手,几人便一同出门了。


三人驾车行至那片新置办的田产处。远远望去,金灿灿的稻穗在微风中泛起沉甸甸的涟漪,本应是一片生机勃勃之景,可于嘉却敏锐地觉察到异样。田间劳作的佃户们,个个面庞凹陷,衣衫破旧,干起活来也是无精打采,全无丰收在望的喜悦。


薛砚在一旁轻声解释,这原是贪腐官员的职田,充公后辗转到了许多人手里,最后才被户部大人以低价划到善堂名下。


她微微点头,心中却已暗自警惕起来。她迈步走向田间,准备再靠近一点查探情况。


刚走近,就听见一阵刺耳咒骂声。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管家正对着瘦弱的佃户口吐污秽:“你个没用的老东西,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想吃饭?饿死算了!”


那佃户低着头,身旁守着一个仅及膝盖的女童,他们爷俩瑟瑟发抖,大人嘴里不停地说着:“管家,我……我这就改。”


那管家生气的一把扯起女童的胳膊,像是提溜小鸡仔一样,惹得小娃娃嗷嗷大哭,年老的佃户跪在地上,连忙抱住管家的腿制止。


于嘉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管家见有人来了,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于嘉这个年轻女子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情:“少多管闲事,我管教我的佃户,关你什么事?”


竹桥抢着呛声道:“我们少主是这片田产的新主人,你又是谁?”


管家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放开手里的小娃,很快换上了一副谄媚嘴脸,说自己是照看田产的管家姓刘,指着爷俩解释说这佃户惯常偷懒,天阴沉沉的目测马上要来雨了,他怕主家的稻谷被打到地上有损失,才呵斥了几句。


于嘉坐在临时安放的藤椅上,命他拿来账册,她要亲自查阅。


刘管家眼神闪烁,忙不迭应道:“是是,我这就去拿,姑娘稍等。”


说罢,便匆匆往一旁的屋舍跑去。


不一会儿,他捧着几本账册,小心翼翼地走到于嘉面前,将账册递上,谄笑道:“您请过目,这账册里可都记着咱们田产每一笔收支。”


于嘉接过账册,轻轻翻开,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端倪。账册里记录的支出项中,有好几笔大额的“修缮费用”,可她一路走来,佃户住的是土坯屋,堆放粮食的屋子稍微好一点,是石墙建的,怎么看也并未看到田产中有任何大规模修缮的迹象。


于嘉合上账册,抬起头,眼神如冰刃般射向管家,冷冷问道:“这几笔修缮费用,是怎么回事?”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姑娘,这……这修缮比如仓库的屋顶,还有一些田埂的加固,您不常呆在田里,有些地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