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包子店新貌与袁风的算计

三天后的清晨,赵婉儿把李宝的袖口扯得直晃:“走嘛走嘛,我昨儿夜里梦见蟹粉包子馅都流到枕头缝里了。”她发梢还沾着枕压出的弧度,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琉璃珠子。

李宝任她拽着往巷口走,手心里还攥着她硬塞的温热鸡蛋——这姑娘从早饭桌上顺的,说是“垫垫肚子好腾地方装包子”。

包子铺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新刷的枣红柜台。

赵婉儿脚步顿了顿,突然松开李宝的袖子小跑两步,鼻尖几乎贴上玻璃橱窗。

“李宝你看!”她指尖点着贴在窗上的红纸条,“‘停业改造,新味待启’,墨迹还没全干呢。”

门帘被掀动的脆响里,老板娘系着蓝布围裙迎出来,手里的竹编蒸笼还冒着白汽:“可算把小馋猫盼来了!”她眼角的笑纹堆成两朵花,转身朝后厨喊,“小二!头笼蟹粉包先给这两位!”

“来嘞——”

应答声带着点青涩的哑,王小二从后厨探出头时,额角还沾着面粉。

他从前总缩在灶台边不敢抬头,如今系着浆洗得发硬的靛青围裙,腰板挺得笔直。

竹制蒸笼搁在桌上时,瓷碟碰出清响,赵婉儿凑过去深吸一口气,眼睛倏地睁大:“是蟹黄的鲜!还有姜末的辛……”她夹起包子轻轻一咬,汤汁“滋”地溅在调羹里,“烫得舌头都要跳了!”

李宝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直哈气的模样,笑着也夹起一个。

薄皮在齿间轻轻破开,蟹粉混着猪肉的鲜香裹着热汤涌进嘴里,后调竟还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甜——像极了郭老板上次说的“南镇老面铺子的秘方”。

他抬眼看向王小二,小伙子正踮脚擦着高处的木梁,后颈晒得泛红:“王师傅,这包子……”

“是小二琢磨出来的。”老板娘擦着桌子坐过来,围裙兜里还塞着半卷墙纸,“老郭头说南镇的面要醒足八个时辰,小二就蹲在面缸边记温度;说蟹粉要拆得细,他就把蟹壳堆成小山,指甲缝里全是黄。”她指节敲了敲蒸笼边,“昨儿后半夜我来收碗,还见他在灶前试火候呢——这孩子,倒比我们老两口还上心。”

赵婉儿把最后一口包子皮浸进醋碟:“那郭老板呢?不是说三天就回?”

“老东西被南镇的老师傅留下喝酒了!”老板娘笑得直拍腿,“今早来电话说,要跟着去山里收秋蟹,说是‘取最肥的蟹肉,配最香的新米’。”她往两人碟子里添了醋,“倒好,把这摊子全扔给小二。你俩可得多夸夸他,小伙子方才还躲在后厨问我‘味道对不对’呢。”

李宝望着在蒸笼间穿梭的王小二,见他给邻桌端包子时,特意把醋碟往客人手边推了推——和郭老板从前的动作分毫不差。

他突然明白郭老板说的“进步”是什么了:不是换了新柜台,是这蒸笼里飘着的,是师徒间传了又传的烟火气。

“打包三笼!”赵婉儿抹了抹嘴,掏出手机扫码时手都带了点抖,“张大哥钱大哥肯定馋疯了,昨儿还说我梦见包子是‘没出息’。”她拎着油纸包蹦出门,发梢扫过李宝手背,“快走快走,再晚他们该把枕头当包子啃了!”

旅馆里的动静比预想中还大。

张大哥掀被子的动作太猛,枕头“咚”地砸在地上;钱大哥揉着眼睛从卫生间冲出来,毛巾还搭在脖子上滴着水。

赵婉儿把蒸笼往桌上一搁,故意掀开一角又迅速盖上:“先说好啊,每人限三个——”“凭啥?”“就凭我是第一个尝到的!”“那我负责刷三天碗总行吧?”

蒸笼再次掀开时,醋香混着蟹鲜“轰”地散开。

张大哥咬第一口就拍了桌子:“绝了!比郭老板做的还鲜!”钱大哥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指节敲着空碟:“这王小二,该奖励两坛好酒!”赵婉儿托着腮看他们抢最后一个包子,突然说:“要不今晚咱们去店里吃晚饭?我让老板娘留两笼,再让小二露一手。”

“好!”“听婉儿的!”“我请客加盘糖蒜!”

笑声撞得窗玻璃直颤时,施丽娅正站在包子铺斜对面的梧桐树后。

她攥着手机的手背上暴起青筋,刚才的通话声还在耳边嗡嗡响:“子时三刻,阴香点在老槐树下……”店里飘出的包子香裹着人声涌过来,她望着李宝弯腰帮赵婉儿捡掉落的醋碟,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袁风的短信:“准备好你兜里的青铜镜,今晚,该让他们乱了。”

她摸了摸兜里那面蒙灰的镜子,镜面在指腹下凉得刺骨。

包子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赵婉儿的声音最清亮:“说好了啊,谁少吃谁刷碗!”施丽娅望着玻璃窗上晃动的人影,指甲慢慢掐进掌心——这次,她要让所有笑声都变成裂痕。

施丽娅在包子铺里坐得脊背发僵。

木桌被擦得发亮,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方才李宝他们的笑声太响了,像把钝刀在她神经上反复划。

她要了一笼素馅包子,却只咬了半口,面皮在齿间泛着苦。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时,她几乎被烫到似的弹了下手指。

屏幕亮起的瞬间,"袁风"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瞳孔。

她迅速把手机扣在桌下,指腹压着发烫的塑料壳,喉咙发紧。

"施女士?"老板娘端着醋壶经过,"包子不合胃口?"

"不、不是。"施丽娅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胃有点胀。"她抓起外套往身上裹,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响,"我去巷口透透气。"

出了门,穿堂风卷着包子香灌进领口,她却觉得冷。

巷子尽头的路灯坏了一盏,昏黄光晕被切割成碎片,青苔在砖缝里泛着幽绿的湿意。

她越走越深,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突然变闷——有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让我等这么久?"袁风的声音像浸了冷水的钢丝,他倚着斑驳的砖墙,帽檐压得低低的,嘴角叼着根没点的烟,"怕被你那些朋友看见?"

施丽娅停在三步外,能闻到他身上混着烟草和霉味的气息:"说重点。"

"重点?"袁风直起身子,阴影里的眼睛闪了闪,"昨晚说的计划,得加钱。"

"什么?"她耳尖发烫,"之前不是谈好三万?"

"那是没算风险的价。"他往前迈了半步,施丽娅下意识后退,后腰抵上冰冷的砖墙,"李宝那伙人精得很,万一露馅......"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我这条命可不止值三万。"

施丽娅喉咙发紧。

三天前在旧仓库,袁风拍着胸脯说"保证让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模样突然浮上来——那时他眼里闪的是狼一样的光,现在更像条盯着骨头的野狗。

"你这是敲诈。"她声音发颤,却故意抬高了些,"我没那么多钱。"

"别急啊。"袁风从裤袋里摸出张照片,借着手机冷白的光晃了晃——是她上周在文物市场和老贾交易的背影,"老贾那批货可不大干净,要是让李宝知道......"

施丽娅的脸瞬间煞白。

她想起李宝翻资料时镜片后的冷光,想起赵婉儿总说"做学问的人眼睛最尖"。

胃里那口没咽下去的包子突然涌上来,酸水漫到喉咙。

"五万。"袁风把照片塞回口袋,"今晚十二点,你按我说的把青铜镜放进李宝的背包,剩下的......"他舔了舔嘴唇,"我来搅局。"

"不行!"施丽娅几乎是喊出来的,巷子里的回音惊飞了两只麻雀,"那镜子......那是袁天罡的镇墓器,沾了尸气的!"她想起上次触碰镜面时,掌心那道突然裂开的血口,像被什么咬了似的疼。

袁风笑了,烟从嘴角掉下来摔在地上:"怕了?

早说啊。"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上一句,"明天早上,老贾的交易记录可就该出现在李宝邮箱里了。"

施丽娅觉得有团火从胸口烧到眼眶。

她颤抖着摸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现金都抽出来——是给母亲买药的钱,是这个月的房租。

纸币被她捏得发皱,她用力甩向袁风,有几张飘到了他脚边。

"拿了钱滚!"她声音发哑,"别让我再看见你。"

袁风弯腰捡钱时,帽檐滑下,施丽娅瞥见他后颈一道暗红的疤——像被什么抓出来的。

他把钱塞进怀里,冲她比了个中指,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口。

施丽娅扶着墙慢慢蹲下。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有冰凉的东西贴在后颈,像谁的呼吸。

她猛地转头,只看见斑驳的砖墙和自己急促的影子。

"是风。"她对自己说,可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

往回走时,青石板上的脚步声突然变重了——不是她的。

她走得越快,那声音越近,像有人踩着她的脚印在追。

"谁?"她喊了一声,回音撞在墙上,惊起几片枯叶。

脚边突然滚过块小石子,"咔嗒"撞在砖缝里。

施丽娅尖叫着跳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月光被云遮住的刹那,她看见巷口有团灰白色的影子闪过,像件被风吹起来的旧衣服,又像......

"施女士?"

包子铺的门帘被掀开,老板娘举着盏应急灯探出头:"看你出去半天,我给你热了碗南瓜粥......"

施丽娅盯着那团光,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她摸了摸兜里的青铜镜,镜面不知何时温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苏醒。

巷子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吹得她后颈的碎发根根竖起。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里,混着一声极轻的、类似指甲刮过镜面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