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血字余温与记忆残响
空气瞬间凝固。
陈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迟疑，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一瞬间的空白像是程序短暂卡顿。
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当然。”他缓缓道，“她是第一个发现‘红衣女人’存在的人。也是因为她，我才被选中。”
沈逸霍然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胡说！”他怒吼，“我妈根本不知道什么红衣女人！她只是……只是……”
他突然哽住，声音戛然而止。
林悦立刻站到他与陈昊之间，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悄然按下呼叫铃。
她的眼神始终没离开陈昊的脸。
“你说你知道沈队的母亲？”她继续追问，语气平和却步步紧逼，“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审讯室内的气氛骤然紧绷。
陈昊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地笑了。
“不是死的。”他缓缓说道，“是被替换的。”
沈逸猛然冲上前一步，拳头高高扬起！
林悦拼尽全力将他拦住，整个人挡在他面前。
“你现在不是刑警，而是他想击溃的对象。”她低声说。
沈逸咬牙，眼中怒火燃烧，胸口剧烈起伏。
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墙角的电子钟滴答声都显得刺耳。
沈逸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难以遏制的情绪。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哪怕是在面对最凶恶的罪犯时，也未曾动摇。
可现在，他的理智正一点点被撕裂。
林悦的手搭在他肩上，稳而坚定。
她知道，如果再让沈逸靠近陈昊一步，后果将无法挽回。
不只是法律上的责任，更是心理层面的彻底崩塌。
“你现在不是刑警，而是他想击溃的对象。”她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像一根丝线将沈逸从深渊边缘拉回现实。
沈逸咬牙，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可他是我唯一的兄弟。”
林悦心中一颤。
她从未听他说过这句话。
即便是调查初期提到童年往事，沈逸也从未用“兄弟”这个词来形容那个叫陈昊的男孩。
但现在，这个称呼带着血色的温度和撕心裂肺的执念。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璐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一台便携式脑波扫描仪，脸色苍白。
“我刚刚完成了对陈昊的初步检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的记忆……存在大量植入痕迹。真正属于他的童年记忆，早在三年前就被清除干净了。”
沈逸猛然回头，目光凌厉如刀：“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王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个人，只是个空壳。真正的陈昊，或许早就不存在了。”
林悦心头一震，转头望向陈昊。
后者依旧靠在椅背上，神情平静得近乎诡异。
但那双眼睛，此刻竟透出一丝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说……只有毁掉你，我才能找回自己。”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像是某种痛苦的挣扎。
沈逸怔住。
“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陈昊抬起头，直视沈逸的眼睛。
那一刻，整个审讯室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沈逸的呼吸乱了节奏，喉结滚动，眼眶微红。
他想说些什么，却哽在喉中，最后只化作一句颤抖的回应：
“你是陈昊，是我发誓要保护的人。”
话音落下，陈昊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王璐几乎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
然后，他突然笑了。
不带恶意，也不带情绪，只是一个轻浅的笑容，仿佛是从某个遥远的梦境里飘出来的。
接着，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缓慢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林悦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制止他，却被沈逸伸手拦住。
“别动。”沈逸低声道，语气复杂至极。
陈昊走到墙边，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墙面。
下一秒，他猛然将手肘撞向桌角！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袖口。
“陈昊！！”沈逸大吼，冲上前去试图制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陈昊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异常清明。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在墙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记住，我不是怪物……我只是想回家。”
血迹蜿蜒，触目惊心。
沈逸跪倒在他身边，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你不能死……你不能……”
陈昊望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闭上了眼，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宁静。
审讯室重归寂静。
林悦站在门口，望着墙上那行血字，心中泛起寒意。
她轻轻擦去部分干涸的血迹，指尖在最后一个字上停顿。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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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眉，总觉得这不仅是一个词，更像是一把钥匙，藏在黑暗深处的某个入口。而门后，也许藏着所有谜题的答案。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刻，墙上的“家”字下方，有一串极细微的刻痕，像是有人曾提前写下又匆忙抹去的密码……
审讯室的灯还亮着，墙上那行血字像一道裂痕，横亘在空气里。
林悦站在门口，望着“家”这个字的最后一笔，心中隐隐作痛。
那一笔拖得太长，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住，又像是求救的手，在黑暗中抓挠最后一丝希望。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擦去部分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果然，就在这最后一划的末端，她发现了异常——几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划出的痕迹，排列杂乱却隐约可辨。
“Lx……”
两个字母混在血痕中，模糊却真实存在。
她心跳骤然加快，立刻拨通王璐的电话：“我需要陈昊从看守所到审讯室的所有监控录像。”
“你发现什么了？”王璐的声音透着疲惫，但更多的是紧张。
“他在留下线索。”林悦低声说，“他不是怪物，他只是……想回家。”
挂断电话后，林悦缓缓站起身，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审讯桌。
沈逸还在太平间。
她转身离开审讯室，脚步坚定而急促。
太平间的门推开时，冷气扑面而来。
沈逸站在尸床前，久久没有动作。
他的手搭在陈昊冰冷的眼睑上，迟迟没有合拢。
灯光映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疲惫至极、却又倔强不肯妥协的脸。
林悦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他低声道。
“这不是你的错。”她语气柔和却坚定，“是他被操控了。”
沈逸缓缓睁开眼，看向她，眼中浮现出一丝挣扎后的清明。
“我们还有时间。”她继续道，“他还留给我们线索。”
沈逸终于低头，将陈昊的眼睛轻轻合上。
那一刻，他的神情像在告别一个逝去多年的亲人。
两人走出太平间，夜风卷起衣角，吹散了他们心头的一层灰。
回到刑侦支队临时办公室，王璐已经调好了视频资料，屏幕上正播放着陈昊从看守所押送至警局的全过程。
“这是他在进入审讯室前最后接触过的空间。”王璐指着画面，“但他看起来很正常，除了……”
画面定格在一个瞬间。
陈昊在走廊拐角处突然停住，眼神恍惚了一瞬，接着迅速低头，似乎在做什么。
“放大那个角落。”林悦立即指出重点。
镜头拉近，能清晰看到陈昊趁着守卫不注意，快速用手指在墙面上划动了几下。
“那是……同一个痕迹。”王璐倒吸一口凉气，“他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留下信息？”
“这说明，”林悦声音沉稳，“他不是完全失控。他是被操控的‘容器’，但他还在挣扎。”
沈逸皱眉：“你是说……有人在他大脑里植入了记忆或者指令？”
王璐点头：“初步分析，陈昊的大脑皮层有明显的意识覆盖痕迹。最后一次清醒的记忆停留在七年前，当时他在国外做了一场神经外科手术。”
“他们不是制造容器。”林悦缓缓开口，目光锐利，“而是在替换真实人格。”
办公室陷入短暂沉默。
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片刻后，沈逸开口：“查那家医院，所有与他有关的信息，特别是术后恢复期接触过的人。”
林悦补充：“还有那些字母，Lx……可能是某种代号、地点、或者人名。”
王璐立刻开始检索，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就在这时，沈逸忽然站起身，走向监控回放界面。
“等等。”他指着一段画面，“这个人……是谁？”
画面暂停在某个时间点：审讯室外的走廊尽头，一名身穿深色外套的男子悄然出现，停留不到五秒，便迅速消失在监控盲区。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林悦问。
“就在陈昊自残之后。”沈逸声音冷了下来，“几乎就是血字写完的那一刹那。”
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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