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七窍玲珑

裴戬的心思,自是谁都猜不透的。


江晏禾心里默默想着,若他能快些娶个正室进门,也许那副轻浮妄为的性子能稍有些改变,宋家那个娇憨可爱的二小姐不合适,需得有个厉害点的,能镇住他最好。


“阿禾、阿禾?”


突然,有人在她耳边唤她,江晏禾抬头,才发现是裴容,此时眼底有些诧异:“在想什么?母亲与你说话。”


她急忙回过头,去看王妃,王妃眼神关切,“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王妃说话时,江晏禾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从别处射来,带着审视的打量,让她心头一紧。


垂下头,她低声道:“是有些没睡好,没什么大事,让母亲担心了。”


裴容以为她是怪他昨日醉酒,脸上闪过一抹古怪之色,也默默垂了眼。


这下倒是让王妃误会了,她看了看江晏禾,又看了看裴容,脸上笑意渐深,“下次若是觉得身子沉,起不来身,就多睡一会儿,让丫鬟传个话便好。”


自她进府,王妃从未对她甩过脸子,也从不端着婆婆的架子让她晨昏定省,对她是极为体贴的。


江晏禾虽然听出王妃的误会,但还是红着脸领了王妃的心意:“儿媳知道了。”


有裴戬在这,王妃不能点得太明,只是嗔怪地看了一眼裴容。


裴容摸了摸鼻尖,低头不语。


“说起宫宴,不知上次闯入四皇子府上的刺客有没有抓到?”


安静的内堂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嗓音。


江晏禾惊了一跳,下意识攥紧手帕,经历了那一晚,她本就对“四皇子”、“刺客”的字眼异常敏感,却没想到这句话是裴戬自己问出来的。


裴容敛了神色,蹙眉道:“没有,陛下命令五城兵马司协同大理寺查办,这几日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王妃问:“宫宴可有三皇子在列?”


皇帝如今关了三皇子禁闭,若是宫宴上三皇子依然出现了,说明皇帝还未彻底厌弃他。


裴容点了点头:“我从礼部那得来消息,三皇子会去宫宴。”


礼部不能擅自做主,所以这应该是陛下的意思。


王妃点了点头:“看来陛下真的很看重老三。”


裴戬笑了笑:“刺客堂而皇之地闯入四皇子府杀人灭口,以陛下多疑的性子,说不定以为这是表兄的手笔,为的就是栽赃老三,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宽容。”


裴容看向裴戬,沉声道:“有人说,那夜曾看到刺客往凉王府的方向逃跑。”


江晏禾屏住呼吸,不由得抬头去看裴戬。


他若无其事地歪靠在椅背上,支着头,意味深长道:“那府上可要加强防备了,别让人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王妃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对裴容道:“若真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一定留有后手,你让府中巡逻的守卫仔细着点,有任何异动都要禀报。你父亲手握兵权在西疆戍守,近来战事频发,本就是多事之秋,别让陵京的事影响到你的父亲。”


裴容忽然想起府中莫名出现的鬼面具,面色稍顿,下意识看向妻子。


若说最近府中有什么异常,那副面具确实出现得太过诡异。


只是他冲动之下惹了妻子生气,此时也不好旧事重提。


他是相信妻子绝无背叛之心的,也不可能跟夺嫡之事有什么牵连,但妻子贤良温善,若是被歹人蒙骗,动了恻隐之心为贼人隐瞒,倒是也不无可能……


短短一眼,他心中想过无数个可能,都被他暗暗否决。


妻子再良善,也绝不是蠢笨之人,孰轻孰重她拿捏得清楚,如果真有可疑之人出现,她第一件事想的大概就是告知他这个丈夫,请他定夺,绝不会自己一个人处理。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王妃,回道:“儿子会让府中加强守备的。”隐去了面具的事没说。


江晏禾偷偷地松了口气。


她是感觉到裴容看向自己时怀疑的眼神的,暗暗恼恨裴戬故意提起这事,害怕会露馅,提心吊胆地坐在那,一点头都不敢抬。


直到裴容将视线移开,她才暂时放下心来。


不知道裴戬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故意要看她笑话,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接下来,王妃以叮嘱她宫宴事宜为由,让裴容裴戬两兄弟先行离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到时候会有人将你领到淑贵妃那里去,你跟着贵妃娘娘一起去给皇后请安,然后便等待宫宴开始就可以了。”


王妃看着她,温声道:“还是跟之前一样,贵妃娘娘若有不好回答的问题,你一律说不知道。”


江晏禾刚成亲时进过几次宫,淑贵妃作为凉王的妹妹,自是与她亲近,可是她同样也是五皇子的生母,希望凉王府能站在自己这边扶持五皇子,所以常常会旁敲侧击地向她打探凉王府的意向。


她每每都装傻充愣,时间长了,淑贵妃也知道了凉王府的意思,便很少招她入宫了。


凉王府地位特殊,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皇帝对凉王的猜忌从来只多不少。


可以说凉王府上的所有人都是在京为质,为的就是怕凉王在外发兵造反,若是再牵扯上夺嫡,陛下只会更加忌惮凉王府。


这也是凉王坚决不让儿子掺和皇子争端的原因。


江晏禾知道其中利害,点头应是。


王妃叹了口气:“外人瞧着咱们王府光鲜亮丽,实际上我们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就怕行差踏错,惹了陛下不快,招致灭顶之灾,因此有很多身不由己之事……”


江晏禾听出王妃绝不是无端感慨,可又不知她具体在说什么,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等王妃继续往下说。


但王妃话锋一转:“你觉得瑞国公府家的二小姐如何,戬儿会喜欢吗?”


问题问得突然,江晏禾闻声一怔,王妃看出她的疑惑,脸上愁容密布:“今日他说心有所属,我怕他是为了不让我操心他的婚事而故意敷衍,瑞国公府家那孩子,我很是喜欢,还是想着要让他们见上一见。”


“只是我若邀了她来,戬儿一定与我发脾气,想来若是由你这个嫂嫂安排,他敬重他兄长,就是气恼也不会跟你发作,母亲没求过你什么,你便帮母亲这个忙,好吗?”


王妃说得诚恳,江晏禾却觉得头顶压力,苦不堪言。


裴戬哪里不会跟她发作?真要让他发作起来,她准没有好果子吃。


硬着头皮道:“儿媳只是觉得,瑞国公府家的二小姐,不太适合二弟……”


“哦?那你是什么想法?”


江晏禾把自己心中所想跟王妃说了一遍,王妃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是要找个性子厉害点的,能压得住他。”


只是这人选却不好找。


良久后,王妃道:“你也帮母亲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适的,只管提,我不看重家室门楣,只要性情好,品行不错,都可以考虑考虑。”


江晏禾不想掺和裴戬的婚事,可是她作为长嫂,婆婆开口了,她总不能拒绝,便含糊应道:“儿媳记在心上了……”


王妃叹息一声,神情低落,亲生的儿子与她不亲,也是因为从小没在她身边长大的关系,若是当初没把他送到南华寺,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这话却不好与儿媳说。


王妃又交代了一些宫宴上需要注意的事宜,便让她先回了。


江晏禾离开合岁堂,心里却记挂着王妃拜托她给裴戬留意适龄女子之事,一时愁绪纷乱,面带苦涩。


当时在合岁堂外,裴戬的意思就是不希望别人操心他的婚事,王妃却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到她手上,她如何笑得出来?


只希望裴戬说的不是假话。


他若是真有心仪女子,王妃也就不用操心了。


领了个讨人嫌的差事回了澄心苑,没想到裴容正在里面等她。


见她回来时愁容满面,裴容顿了顿,问道:“母亲说什么话为难你了吗?”


江晏禾想着,裴容是裴戬的兄长,或许这件事推给他最好,便将王妃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我也怕这样会惹二弟生气,不如你去问问,若他在母亲面前说的话是真的,也不用我多此一举了。”


裴容双眸微睁,沉吟片刻,对她道:“此事不用你操心了,我与他说。”


江晏禾见他这么快就应下,神色一松,微露喜色:“真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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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抚了抚她乌羽般的头发,温声道,“以后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


落在发顶的指间轻柔小心,江晏禾微微顿住,抬眸去看他。


便是这样无法防备的好,深入骨髓的温柔,总是在不经意间拨动她的心弦,让她分辨不出真假,一再动摇。


江晏禾努力从中抽离出来,对他笑了笑:“那就劳烦夫君了。”


不管如何,她现在不想跟裴戬有任何牵扯,有裴容为她挡住也好。


裴容看妻子安心的模样,心里的那丝猜疑也逐渐消散。


那日在竹林里,他其实看到了妻子与弟弟说话。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二人之间氛围过于怪异,尤其是弟弟看妻子的眼神,总是含着一抹深意。


可是几次试探,妻子都并无不妥,而且妻子似乎很不愿意与弟弟接触,这倒是让他打消了部分疑虑。


也许只是他多心了。


“那个鬼面具,是你遗落在院落里的,还是从来没见过?”


裴容对妻子已无怀疑,便不打算将疑惑埋在心底,让此成为两人之间的无法解开的心结,终是选择问了出来。


江晏禾一听他提到“鬼面具”,心脏骤然紧缩,无措地抓紧手指,大脑还未做出反应,嘴上已经快速否认道:“没见过!”


裴容蹙了蹙眉,感觉到妻子的异常。


江晏禾反应也很快,她上前抓住裴容的袖子,面露惧色,小心翼翼道:“夫君,你说会不会那刺客其实到过凉王府,躲避时不慎将面具遗落?若是这样,我的澄心苑岂不是也很不安全?”


裴容见妻子是吓到了,握住她发凉的指间,将她揽到怀里,轻声安抚:“我让秦坎派些府兵守在澄心苑周围,加强防备,别害怕,就算是刺客来过,也不会无端在凉王府生事的。”


江晏禾趴在他胸前,听着裴容安慰的话,觉得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有了府兵守卫,裴戬再想闯入澄心苑就难了,她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忧他再行事不羁,做出什么超越伦理纲常之事。


“好。”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此事言毕,裴容却没有放开她,江晏禾推了推他的胸口,想从他怀里出来,他却反而加深了力道,牢牢圈住她的腰,让她动也不能动。


江晏禾抬头,看着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眼中有一丝不解,此时裴容也垂头,与她目光交汇,温凉似水的眸光落在她唇盘,清冷的眼眸渐渐覆上一层晦暗。


夫妻半载,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一眼便看出他想要做什么。


心跳声迭起,她呼吸有些不稳,闪躲似地低下头,他的气息却追赶而来,落在她唇瓣上,反复轻柔地蹭了蹭,低沉着嗓音道:“阿禾,我们不让母亲操心了,好么?”


听懂他话音里的深意,江晏禾头脑嗡地炸开,下一刻便觉身子一轻,她急忙搂住裴容的肩膀,有些错愕于裴容的举动,这可还是在白日……


只是他刚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瑜珥的敲门声。


江晏禾连忙坐起,整了整散落的发髻,将滑落肩膀的衣裳拉上,扬声道:“什么事?”


“夫人,是归月楼的赵掌柜和刘师傅。”有裴容在的场合,两个丫鬟都喊她“夫人”。


江晏禾这才想起自己是请了两位过府,商谈酿酒的事。


她看向裴容。


裴容仰坐在床上,双手撑在两侧,难得露出了散漫的一面,他闭了闭眼,苦笑一声:“你怎么没说?”


江晏禾扁了扁嘴:“我忘了。”


裴容没说话,江晏禾看他克制隐忍的模样,也知男人欲念已起便难消,刚想说吩咐瑜珥传话,先让二人回去,她找时间亲去归月楼品酒,话还未出口,裴容已经起身。


“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吧。”


江晏禾看不出他有没有因为被打扰了兴致而生气,但又知裴容不是急色之人,便点了点头:“好……”


夫妻两个就此分头,一个去了前院会客,一个回了书房。


只是裴容才刚进书房没多久,转头又走了出去,是向着芳华苑的方向。


留在澄心苑的瑜珥见小姐前脚刚走,大公子后脚就去了周氏那里,气得跺了跺脚,恨不得拿着手里剪枝的剪刀,戳死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