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事戒

王妃说完事,裴容起身告退,竟真的要去江府为母亲上香。


“到底是你失了礼数,别忘了跟你岳父赔礼。”王妃叮嘱道。


裴容看了江晏禾一眼,弯身道:“儿子明白。”然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王妃命人传膳。饭菜布好后,江晏禾低头用饭,心里却在疑惑裴容今日的态度。


虽与平时无甚差别,可她却隐约感觉到他在向她表达歉意。


往常也有为了周倩娘将她弃之不顾的时候,怎么就这次心里过意不去了?


用完晚膳,王妃留她说话:“你可知我让你们去龙隐寺上香的用意?”


江晏禾装作不知,摇了摇头。


王妃握着她的手,轻轻抚着她手背道:“这次去龙隐寺求子,不可能带着周氏,她身子重了,行动不方便,你们二人难得有独处的机会,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至于把握什么,她不必明说,江晏禾也懂了。


脸像烧着了一般,顷刻间便红透了,她嫁人已有半年,但还是不习惯同长辈说这事,胡乱地应了一句,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回到澄心苑,她的心跳还未平复,沐浴更衣后才冷静不少。嫁入王府后,她没什么机会出府,偶尔出去,要么是去看嫁妆铺子,要么回江府,总有正事做,游玩的机会是绝没有的。


其实王府并不拘着她,只是无人陪伴,她兴致寥寥,并不作想。


这次心中期待,是因为后日是她的生辰,如果能无拘无束地在别庄把这个生辰过了,身侧还有人相伴,那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


至于裴容……


她当然还是生他的气,可是不能否认的是,当裴容毫不犹豫地答应王妃说要陪她一起去龙隐寺上香时,那颗沉寂很久的心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就像哥哥递给她生辰礼时一样。


江晏禾散着头发坐在贵妃榻上,想到这里,突然就有些伤心。


她是不是连欢喜也不应该?


不应该期待,不应该奢求。


江晏禾枯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房外传来瑜珥的声音:“大公子。”


是裴容回来了。


他今日不去陪周倩娘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她就看到裴容走了进来。


秋深露重,他身上携了水汽,带来了一阵寒意。按照往常,江晏禾应该起身伺候他更衣,但今天就只是坐在那没动,裴容也没说什么,将衣袍脱下挂在置衣架上,转身要往耳房去。


江晏禾叫住他:“夫君今日要睡在这边吗?”


裴容回头,淡泊寡欲地眼瞭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去沐浴了。


江晏禾神色晦暗,面色并不好。


她不是很想同房,一来她还生着气,二来,如果他是为了表达歉意才回主院睡,她心里只会更不舒服。


成亲这半年,她心里已经渐渐接受他另有所爱这个现实了,虽然曾经她也幻想过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诚如王妃这样尊贵无俦的女子,嫁到王府后照样让庶子生在她孩子的前头,势单力薄的她又怎么可能阻止裴容跑去妾室的房里?


可是,补偿的意味会更让人无地自容。


过了不知多久,裴容回来了,看到她在床边坐着,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江晏禾抬眼望着他,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但裴容始终淡淡地,神色如常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道:“睡吧。”


江晏禾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不同房的意思。


她下地熄了灯,回到床的内侧,盖上被子,刚刚闭上眼,就感觉到背后的人贴了上来,拥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


江晏禾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黑暗中,视线模糊成一团雾,只有声音清晰如丝,气息缠绕在耳畔。


裴容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中带着一丝喑哑:“今日母亲说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晏禾耳根发痒,浑身惊起战栗,虽然成亲只有半年,但裴容知道她哪里最碰不得。


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是暗示她暂时不要有孕,还是真心宽慰她不要着急?


“在想什么?”


大概是发觉出她不专心,裴容的动作停了下来。


江晏禾趁机转过身,同他拉开一点距离。


“你是怎么想的?”她低垂着眼,将情绪全部遮掩,低声问着,“并不希望我有孕吗?”


裴容愣了一下,才道:“没有。”


“母亲着急,你不急,因为周倩娘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江晏禾顿了一下,语气不明道,“我也不急。”


“好。”裴容不再继续了,良久后,他出声道:“睡吧。”


这次是真的睡觉了。


江晏禾转过身背对着他,不知为什么,眼睛酸疼得厉害。


水雾渐渐蒙住了双眸,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醒来时裴容已经不在。


瑜珥伺候她洗漱,见她神色怏怏,便知昨夜小姐与大公子相处并不愉快,往日大公子回澄心苑住,第二日小姐脸上总是带笑的。


虽然次数并不多。


瑜珥一边为她梳头,一边看着铜镜中的人。


小姐容貌是极美的,在美人频出的安州也是无人能及,这样一株盛放的牡丹,如今却变得黯然失色。


小姐身上竟然多了几分暮气。


她也才十七岁而已。


回到陵京的日子,远不如在安州时开心。


如果可以,她真想小姐能回到曾经那般朝气蓬勃的样子。


梳完头,江晏禾吩咐瑜珥瑶环收拾东西,明日清早就要动身去龙隐寺,到时再收拾就来不及了。


“我记得龙隐寺后山有一片桂树林。”


瑜珥正在整理衣物,闻声回道:“是的,今日中秋,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


江晏禾翻看手中母亲留下来的手记,里面是一些母亲研究的有关酿酒的技艺,昨日回江府她便是寻这个。


最近,她陪嫁里的其中一座酒楼生意不好,江晏禾就想着能不能酿出一款好酒挽救酒楼生意。


听闻母亲生前对酿酒颇有造诣,却并无传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翻看了母亲的遗物,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这个手记。


其中有一种桂花酿,用的似乎就是龙隐寺的桂花。


江晏禾看了一下午,用完晚膳,刚要拾起书继续研究,裴容回来了。


接连两日踏足她的澄心苑,实属稀奇。转念一想,今日是中秋,按照规矩,他是要宿在主院的。


想到这,江晏禾就再也看不进去手里的东西了,索性放下手记,去耳室沐浴,回来时,裴容正坐在她刚才的位置,手里拿着母亲的手记在看。


见她看过来,裴容将手记翻回到她看的那页,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江晏禾走过去,把手记收起来,回道:“不是我,是母亲留下的。”


“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江晏禾想了想,把酒楼的事跟他说了,裴容蹙着眉听完,沉声道:“若是酒楼经营遇到了困难,可以动用我的私库,你的嫁妆我还是养得起的。”


江晏禾从来没想过动用他的钱贴补自己的嫁妆,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


罕有的,她说完这句话后,在裴容脸上看到了一抹怒色,转瞬即逝。


裴容抬头,看着她道:“你我夫妻一体,不用分彼此,何况这是我承诺过的,你有什么要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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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尽量满足你。”


这是他在新婚之夜对她说过的话。


但他忘记后面还有一句:“只要你能容下倩娘。”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容下了周倩娘,可能她只是被动接受了,因为她别无选择。


江晏禾收回思绪,对裴容道:“我想先自己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再麻烦夫君。”


说完,她转身要走,手却被人握住,猝不及防地,身后的力道超出了寻常,她向后倒在裴容怀里。


睁着惶惶的眼眸,江晏禾面露惊色地看着他。


裴容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你想让我道歉?”


江晏禾心里陡然生出一阵火气,什么是她想,难道他不该道歉吗?


敷衍也懒得敷衍了,江晏禾索性将头偏向一旁,不再理他。


裴容看着她的脸,灯火映照下,饱满的唇瓣如同浸了蜜糖般可口,眸色暗了暗,他闭上眼,说道:“我以为你昨夜不想听到我道歉的。”


江晏禾心神微动,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刚要开口辩解,吻便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唇舌相抵,气息纠缠,他比往常更强硬些,伸手扣住她乱动的手,将她往怀里按。


不知过了多久,裴容在她耳边道:“以后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再食言了。”


江晏禾不敢信,可是承诺总比冷落要来得欢喜。


这晚她做了一个美梦,又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裴容背对着她走,她绕到他身前,看到的竟然还是背面。


吓得她直接睁开眼睛,起身发现裴容还在身侧,身上的毛骨悚然感才逐渐消退。


许是她动静太大,把裴容也吵醒了。


“做噩梦了?”


“没有。”


江晏禾唤丫鬟进来伺候,没去看裴容的脸。


坐在妆台前梳发时,瑜珥终于看到了小姐脸上熟悉的笑,虽然淡淡的,可是很漂亮。


马车已经备好,江晏禾把瑶环留了下来,跟裴容一起去了前院。


站到马车前时,她还有些不敢置信,一切竟然这么顺利。


早上醒来后她特意加快动作,就是害怕有人出来捣乱,让她的期待落空。


裴容与她一起上了马车,二人坐定,江晏禾这才敢松一口气。


可她高兴得早了。


马车刚滚出去半个轮子,王府里突然冲出一个丫鬟,跑到马车边扒着车辕道:“大公子不好了!周姨娘在院子里滑了一跤,见红了!”


伴随着心跳如巨石滚落的轰鸣声,江晏禾看到身旁的裴容骤然变了脸色,如风一般掀开车帘跳了下去,急匆匆往回赶。


她伸出手抓了一下,但太慢了,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就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好运。


良久后,江晏禾发出声音:“瑜珥,你去看看。”


“小姐……”瑜珥生气又心疼。


“去看看吧。”


当着她的面说的,她不关心的话,传出去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瑜珥应是,转身离开,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受了惊吓,没伤到胎儿。”


江晏禾猜到了,周倩娘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只要她想,裴容就一定会站在她那边。


屡试不爽,是她还心存侥幸。


昨夜的承诺果然是哄人的。


“启程吧。”


等不到裴容了,但她也不想回去。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想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自己过。


马车驶离王府,约莫一刻钟后,裴容匆匆赶出来,但府门前已经没有马车,街道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