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里雾
小
大
本是微服游玩，加上临行时江晏禾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所以此行没带护卫，遇见这种事也是始料未及。
两人走得很快，生怕后面的人缠上来，到了官道上瑜珥才敢说话，拍着胸脯后怕道:“怎么这么倒霉！惊马不说，还遇上了登徒子，这要是真出事了，荒郊野外的，都没人知道！”
江晏禾也心有余悸，但走了这一段路，已经冷静下来了，再回想起那人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像是有一根弦被拨动了，总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瞧那人穿着打扮挺体面的，没想到这般不正经，我以后还是不要以貌取人了。”
瑜珥仍旧嘴巴不停地说着，江晏禾知道她一紧张害怕时话就密，一直听着，听到这里，忽然侧头问道:“你觉得那个男人眼熟吗？”
瑜珥一怔，睁圆了眼用力摇头:“我根本没看清他的长相！”
其实她挡在小姐身前大骂登徒子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的！
江晏禾当然知道她胆小，也就没再问了。
两人快走到城门前时，正与赶来寻找她们的王府亲兵遇上，打头的那个是裴容身边的贴身近卫秦坎，见夫人无事，心里松了口气。
江晏禾看到王府有人来寻自己也很惊讶，想来想去应该是那个坠马的马夫回去禀报了，裴容这才派人来寻。
到了近前，秦坎行礼，江晏禾道:“马车在距离官道大约一里的那个林子里翻了，我和瑜珥无事，你派人去处理一下吧。”
秦坎应是，刚招呼人手，江晏禾又道:“那匹马不论是死是活，记得抬回去，让人看看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秦坎顿了一下，领会到江晏禾的言外之意。
夫人怕不是觉得此次惊马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谋害？
意识到此事的不简单，秦坎心道回去后要向长公子禀报一下这件事，先领了夫人的命，然后护送主仆二人回王府。
江晏禾回了王府直奔澄心苑，关上门，忙让瑜珥为自己宽衣。
衣衫滑下，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直到半个巴掌大的挫伤现于眼前，瑜珥和瑶环纷纷目露惊色。
“小姐，你受伤了怎么不说？”瑜珥急哭了，想到在马车里的时候，疯马突然急转，她们二人一起撞到车壁上，当时小姐替她挡了一下，这伤口必然是那时留下的！
一想到这，瑜珥更是愧疚得不行，她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主子，反而让主子替自己受伤，她还有什么用？
瑜珥难受的哭了起来，还是瑶环冷静，让人去拿治疗挫伤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
江晏禾见瑜珥哭得伤心，忍不住打趣道:“就知道你顶不住事儿，这才不告诉你，不然你要哭一路，着实会把我烦死！”
瑜珥擦着眼泪，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里更难受，难受极了，反而开始口不择言:“以后小姐不许护着我！”
“还有，扑到马背上扎那个畜生的腿，多危险啊！虽是为了救人，小姐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
瑶环只知道惊马了，哪知道当时情形这般危急，此时听瑜珥说得惊心动魄，也觉害怕，对江晏禾道:“小姐，以后你不要对谁都这么好，却委屈自己，别人自有别人的命数，你何须去管别人呢？”
江晏禾没有想那么多，当时那孩子吓傻了，若是被马儿踩上一脚，再被车轮碾过，想要活下来很难。
总归现在结果是好的。
上了药，江晏禾穿好衣服，想着龙隐寺是去不成了，她也没有精力再过生辰，便打算椅在贵妃榻上小憩一会儿，谁知刚闭上眼，王妃身边的锦绣就过来传话，说让她去一趟合岁堂。
“可说是什么事？”江晏禾起身，还以为是自己惊马的事惊动了王妃。
锦绣却是笑着道:“二公子回来了！王妃将二房三房那边的人也请了过来，今晚要摆宴。”很是高兴的样子。
江晏禾有些愣怔:“不是说月底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二公子在外闯荡，行踪不定，这都是没准的事儿。”
锦绣离开后，江晏禾脸色更沉。
凉王府连过中秋都是各过各的，一个二公子，竟将三房凑到一处，可见这个嫡子的地位，并没有传言的那般不受重视。
更烦心的是，今日不仅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二公子，二房三房那边的人也要过来，那两房的人自来就看不起她，每次见面都要明里暗里给她下绊子，今儿还聚到了一起，想想都头疼！
早知道今天，就算惊马，她爬也要爬到龙隐寺，绝不凑这个热闹！
身为长房长媳，不宜去得太慢，江晏禾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准时到了合岁堂。
在门口时，她与裴容打了个照面。
裴容见她面色一顿，开口道:“今日——”
本就心情不顺的她，第一次给裴容下了脸子，理都未理他，侧身绕过他去了里面。
留裴容一人站在当处，眉头微微皱起，过了片刻，他转身走了回去。
合岁堂里面煞是热闹，二房三房都在，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蹲在老祖宗身前给她捶腿的那道身影。
王府的老王妃年事已高，多少有些糊涂了，平日里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深居简出，不出来走动，今日二公子归府，竟然连老王妃都抬出来了，可见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屈身捶腿的人背对着门口，穿了一身凝夜紫窄袖圆领袍，腰间别了玉带钩，束发高悬……
虽然服饰有些变化，但那个身姿，跟不久前救了她的那个男子，近乎一模一样……
“呦，这是谁啊，在门前站了半天，连行礼都忘了？”
一旁，尖酸刻薄的话从二夫人宋氏的嘴里说出。
三夫人刘氏也跟着搭腔:“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礼数不周，二嫂别太苛刻了，要习惯才是！”
江晏禾敛了心思，低头不语，果然，前头很快传来王妃震怒的声音:“若是实在不会说话，滚回你们屋子里去！就显着你们了，一个一个的都嘴下不留人？”
二夫人三夫人一看王妃生气了，悻悻地闭上嘴。
低头垂眼的江晏禾勾唇笑了笑，王妃是女将军出身，讨厌口水官司，每次在她面前刻薄都讨不了好，偏偏两个夫人都不长记性。
没人说话了，她这才上前一一行礼。
辅一张口，一直给老王妃捶腿，连动都没动的男人，手上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只是无人发觉。
王妃招呼江晏禾过去，给她介绍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次子裴戬，你嫁过来半年还没见过，过来认认吧。”
说着，叫裴戬起身跟嫂嫂见礼，可那人置若罔闻，而是低声跟老王妃说话，当满屋子人是空气。
王妃的脸色很快便难看起来，还是裴容上前，喊了一声“御安”，裴戬才拍了拍老王妃的手背，起身转过来。
这一眼，四目相对，江晏禾看清了，此人就是在城外救了自己的那个登徒子！
饶是心有猜测，两张脸真的重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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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免一惊，那人才用言语调戏了她，眨眼间竟变成了她的小叔子，这要她如何坦然面对？
裴戬盯着江晏禾，看着她神色变幻的脸，忽而弯唇一笑，朝她行了平礼，意味深长道:“嫂嫂。”
旁人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称呼，在江晏禾听来却分外不舒服。
她低下头，没再看他，淡淡应了一声，道:“二弟。”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很是隐晦，但裴容却看出妻子与平日有些不同，暗暗皱了皱眉。
合岁堂很快摆上了宴席。
凉王戍守边关，不常在家，二爷在朝中身负要职，也没现身，三爷官位不高，没什么要紧事，但一整个纨绔做派，是常常不着家的，因此宴席上只有一些女眷和小辈。
王妃的脸色始终不好，江晏禾看出来母子两个形同冰封的关系。
昨日王妃谈及裴戬时，分明是很期待这个儿子回家的，但一见面却又这样，一定是裴戬大有问题！
江晏禾身上有伤，不能饮酒，此时伤处还隐隐作痛，她在席间便有些坚持不住。
刚好老王妃有些精神不济，要离席了，江晏禾以陪同为由，送老王妃回去休息。
老王妃一路上都在笑呵呵地拍着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老王妃虽然有时候认不清人，但对她是极为慈祥的，也是她在凉王府里为数不多真正尊敬的人。
把老王妃送到住处后，她陪她待了一会儿，看天色已晚，想着自己不必再回到席上了，便打算直接回澄心苑。
却没想到在路上跟裴戬打了个照面。
瑜珥眼睛哭得肿成了核桃，她没带瑜珥，带了瑶环。
瑶环不知她与二公子之间的猫腻，恭敬地站在后面，并不设防。
江晏禾低头想要装作没看见，谁知那登徒子如此不要脸，竟然伸手将她拦下。
她恶狠狠地抬起头，想要吓退他，却见裴戬笑意莫测地看着她，道:“嫂嫂，你没看见我吗？”
他的笑有些恶劣，像是要故意看她笑话一样。
江晏禾谨慎地退后半步，同他拉开距离，裴戬却一步踏上前，将两人之间刚刚拉开的距离压缩至只有一寸之遥。
瑶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将小姐拉至身后。
裴戬看着主仆二人防备的动作，笑意渐退，语气冷了几分:“你怕我做什么？”
江晏禾语气不善，言语中带着警告道:“你心里清楚。”
她是不愿翻旧账的，白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去就过去了，可若他再这般以下犯上，她不介意跟他撕破脸。
裴戬见她真的生气了，有些好笑，又有些惆怅。
良久后，他抬起手，从掌心中翻出一枚玉瓶，交给瑶环:“这是上好的玉容膏，可以缓解疼痛，不会留疤，记得给你家夫人用上。”
说罢，转身便走了。
留下措手不及的主仆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裴戬回到住处，下人来传话，说裴容找他。
裴戬听后，脸上露出几分古怪之色，转身又去了裴容书房。
裴容正在处理公务，最近户部事多，他并无太多空闲，原本打算陪妻子去龙隐寺的，未能成行后便将假给销了。
裴戬看他这时候还在案牍劳形，挑了挑眉。
“你不回去陪你的新婚妻子，在这忙什么？”
裴容闻声一顿，将公文放下，抬头看他，不答反问道:“你与阿禾可是旧识？”
两人走得很快，生怕后面的人缠上来，到了官道上瑜珥才敢说话，拍着胸脯后怕道:“怎么这么倒霉！惊马不说，还遇上了登徒子，这要是真出事了，荒郊野外的，都没人知道！”
江晏禾也心有余悸，但走了这一段路，已经冷静下来了，再回想起那人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像是有一根弦被拨动了，总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瞧那人穿着打扮挺体面的，没想到这般不正经，我以后还是不要以貌取人了。”
瑜珥仍旧嘴巴不停地说着，江晏禾知道她一紧张害怕时话就密，一直听着，听到这里，忽然侧头问道:“你觉得那个男人眼熟吗？”
瑜珥一怔，睁圆了眼用力摇头:“我根本没看清他的长相！”
其实她挡在小姐身前大骂登徒子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的！
江晏禾当然知道她胆小，也就没再问了。
两人快走到城门前时，正与赶来寻找她们的王府亲兵遇上，打头的那个是裴容身边的贴身近卫秦坎，见夫人无事，心里松了口气。
江晏禾看到王府有人来寻自己也很惊讶，想来想去应该是那个坠马的马夫回去禀报了，裴容这才派人来寻。
到了近前，秦坎行礼，江晏禾道:“马车在距离官道大约一里的那个林子里翻了，我和瑜珥无事，你派人去处理一下吧。”
秦坎应是，刚招呼人手，江晏禾又道:“那匹马不论是死是活，记得抬回去，让人看看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秦坎顿了一下，领会到江晏禾的言外之意。
夫人怕不是觉得此次惊马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谋害？
意识到此事的不简单，秦坎心道回去后要向长公子禀报一下这件事，先领了夫人的命，然后护送主仆二人回王府。
江晏禾回了王府直奔澄心苑，关上门，忙让瑜珥为自己宽衣。
衣衫滑下，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直到半个巴掌大的挫伤现于眼前，瑜珥和瑶环纷纷目露惊色。
“小姐，你受伤了怎么不说？”瑜珥急哭了，想到在马车里的时候，疯马突然急转，她们二人一起撞到车壁上，当时小姐替她挡了一下，这伤口必然是那时留下的！
一想到这，瑜珥更是愧疚得不行，她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主子，反而让主子替自己受伤，她还有什么用？
瑜珥难受的哭了起来，还是瑶环冷静，让人去拿治疗挫伤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
江晏禾见瑜珥哭得伤心，忍不住打趣道:“就知道你顶不住事儿，这才不告诉你，不然你要哭一路，着实会把我烦死！”
瑜珥擦着眼泪，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里更难受，难受极了，反而开始口不择言:“以后小姐不许护着我！”
“还有，扑到马背上扎那个畜生的腿，多危险啊！虽是为了救人，小姐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
瑶环只知道惊马了，哪知道当时情形这般危急，此时听瑜珥说得惊心动魄，也觉害怕，对江晏禾道:“小姐，以后你不要对谁都这么好，却委屈自己，别人自有别人的命数，你何须去管别人呢？”
江晏禾没有想那么多，当时那孩子吓傻了，若是被马儿踩上一脚，再被车轮碾过，想要活下来很难。
总归现在结果是好的。
上了药，江晏禾穿好衣服，想着龙隐寺是去不成了，她也没有精力再过生辰，便打算椅在贵妃榻上小憩一会儿，谁知刚闭上眼，王妃身边的锦绣就过来传话，说让她去一趟合岁堂。
“可说是什么事？”江晏禾起身，还以为是自己惊马的事惊动了王妃。
锦绣却是笑着道:“二公子回来了！王妃将二房三房那边的人也请了过来，今晚要摆宴。”很是高兴的样子。
江晏禾有些愣怔:“不是说月底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二公子在外闯荡，行踪不定，这都是没准的事儿。”
锦绣离开后，江晏禾脸色更沉。
凉王府连过中秋都是各过各的，一个二公子，竟将三房凑到一处，可见这个嫡子的地位，并没有传言的那般不受重视。
更烦心的是，今日不仅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二公子，二房三房那边的人也要过来，那两房的人自来就看不起她，每次见面都要明里暗里给她下绊子，今儿还聚到了一起，想想都头疼！
早知道今天，就算惊马，她爬也要爬到龙隐寺，绝不凑这个热闹！
身为长房长媳，不宜去得太慢，江晏禾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准时到了合岁堂。
在门口时，她与裴容打了个照面。
裴容见她面色一顿，开口道:“今日——”
本就心情不顺的她，第一次给裴容下了脸子，理都未理他，侧身绕过他去了里面。
留裴容一人站在当处，眉头微微皱起，过了片刻，他转身走了回去。
合岁堂里面煞是热闹，二房三房都在，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蹲在老祖宗身前给她捶腿的那道身影。
王府的老王妃年事已高，多少有些糊涂了，平日里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深居简出，不出来走动，今日二公子归府，竟然连老王妃都抬出来了，可见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屈身捶腿的人背对着门口，穿了一身凝夜紫窄袖圆领袍，腰间别了玉带钩，束发高悬……
虽然服饰有些变化，但那个身姿，跟不久前救了她的那个男子，近乎一模一样……
“呦，这是谁啊，在门前站了半天，连行礼都忘了？”
一旁，尖酸刻薄的话从二夫人宋氏的嘴里说出。
三夫人刘氏也跟着搭腔:“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礼数不周，二嫂别太苛刻了，要习惯才是！”
江晏禾敛了心思，低头不语，果然，前头很快传来王妃震怒的声音:“若是实在不会说话，滚回你们屋子里去！就显着你们了，一个一个的都嘴下不留人？”
二夫人三夫人一看王妃生气了，悻悻地闭上嘴。
低头垂眼的江晏禾勾唇笑了笑，王妃是女将军出身，讨厌口水官司，每次在她面前刻薄都讨不了好，偏偏两个夫人都不长记性。
没人说话了，她这才上前一一行礼。
辅一张口，一直给老王妃捶腿，连动都没动的男人，手上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只是无人发觉。
王妃招呼江晏禾过去，给她介绍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次子裴戬，你嫁过来半年还没见过，过来认认吧。”
说着，叫裴戬起身跟嫂嫂见礼，可那人置若罔闻，而是低声跟老王妃说话，当满屋子人是空气。
王妃的脸色很快便难看起来，还是裴容上前，喊了一声“御安”，裴戬才拍了拍老王妃的手背，起身转过来。
这一眼，四目相对，江晏禾看清了，此人就是在城外救了自己的那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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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戬盯着江晏禾，看着她神色变幻的脸，忽而弯唇一笑，朝她行了平礼，意味深长道:“嫂嫂。”
旁人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称呼，在江晏禾听来却分外不舒服。
她低下头，没再看他，淡淡应了一声，道:“二弟。”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很是隐晦，但裴容却看出妻子与平日有些不同，暗暗皱了皱眉。
合岁堂很快摆上了宴席。
凉王戍守边关，不常在家，二爷在朝中身负要职，也没现身，三爷官位不高，没什么要紧事，但一整个纨绔做派，是常常不着家的，因此宴席上只有一些女眷和小辈。
王妃的脸色始终不好，江晏禾看出来母子两个形同冰封的关系。
昨日王妃谈及裴戬时，分明是很期待这个儿子回家的，但一见面却又这样，一定是裴戬大有问题！
江晏禾身上有伤，不能饮酒，此时伤处还隐隐作痛，她在席间便有些坚持不住。
刚好老王妃有些精神不济，要离席了，江晏禾以陪同为由，送老王妃回去休息。
老王妃一路上都在笑呵呵地拍着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老王妃虽然有时候认不清人，但对她是极为慈祥的，也是她在凉王府里为数不多真正尊敬的人。
把老王妃送到住处后，她陪她待了一会儿，看天色已晚，想着自己不必再回到席上了，便打算直接回澄心苑。
却没想到在路上跟裴戬打了个照面。
瑜珥眼睛哭得肿成了核桃，她没带瑜珥，带了瑶环。
瑶环不知她与二公子之间的猫腻，恭敬地站在后面，并不设防。
江晏禾低头想要装作没看见，谁知那登徒子如此不要脸，竟然伸手将她拦下。
她恶狠狠地抬起头，想要吓退他，却见裴戬笑意莫测地看着她，道:“嫂嫂，你没看见我吗？”
他的笑有些恶劣，像是要故意看她笑话一样。
江晏禾谨慎地退后半步，同他拉开距离，裴戬却一步踏上前，将两人之间刚刚拉开的距离压缩至只有一寸之遥。
瑶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将小姐拉至身后。
裴戬看着主仆二人防备的动作，笑意渐退，语气冷了几分:“你怕我做什么？”
江晏禾语气不善，言语中带着警告道:“你心里清楚。”
她是不愿翻旧账的，白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去就过去了，可若他再这般以下犯上，她不介意跟他撕破脸。
裴戬见她真的生气了，有些好笑，又有些惆怅。
良久后，他抬起手，从掌心中翻出一枚玉瓶，交给瑶环:“这是上好的玉容膏，可以缓解疼痛，不会留疤，记得给你家夫人用上。”
说罢，转身便走了。
留下措手不及的主仆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裴戬回到住处，下人来传话，说裴容找他。
裴戬听后，脸上露出几分古怪之色，转身又去了裴容书房。
裴容正在处理公务，最近户部事多，他并无太多空闲，原本打算陪妻子去龙隐寺的，未能成行后便将假给销了。
裴戬看他这时候还在案牍劳形，挑了挑眉。
“你不回去陪你的新婚妻子，在这忙什么？”
裴容闻声一顿，将公文放下，抬头看他，不答反问道:“你与阿禾可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