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尖锐的鸣笛声划破浓雾,势必要把天冲个窟窿。


几十名流寇身着虎兽皮,高举长刀,齐齐高呵,以包围之态冲向二人。


玉壶腾空而起一脚一个踹翻冲在最前面的两人,同时扯着程以宁,只见一把大刀落在将将她站立之处。


程以宁脑子都是木的,抖着肩膀惊叫着,借玉壶拽她而带出来的惯性,也提脚踹翻一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角视线内一大刀直冲冲砍下,程以宁吓得一动不敢动,弯下腰做乌龟状捂住耳朵惊呼,随即只觉背上一沉,衣袍翻飞飒飒作响。


是玉壶贴背翻过她的背,长剑对着长柄处一挥,顶端利刃扎入黄土,长刀变长棍。


刀剑相交的铮铮声,流寇受伤倒地声,哀嚎声,程以宁时不时的惊叫声,汇聚在这峡谷的一小方无人知晓的天地中。


玉壶逐渐没了力气,忽然头一晕,执剑撑地,单膝跪下,见此境况,绝大部分流寇停住动作,只有离她最近的那个依然将大刀砍了下来,完全刹不住。


眼见着就要人头分离,电光火石间,程以宁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和速度,冲向那人,将其撞飞好几米远。


流寇其中一人,约莫是领头的,使了几个眼色,有人犹豫你看看我我看你。而有的二话不说围上去,将两个姑娘捆了起来,嘴里塞上布,头带着黑头罩。


这两姑娘虽受着伤,但也挣扎着不让接近,几十个大小伙子,费了好大力气与好长时间,才捆成功。几乎人人一身汗。


“头儿,怎么处置?”


“先去翻翻他们马车里都有什么。”


片刻后,马车那方向传来一阵惊喜声,“头儿!我们发财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住,周围静了须臾,程以宁只听到那头领嘟囔着:“程世飞的嫡女?”


“带走!”领头的啐了一口,“这老不死的还活着呢,老子要狠狠敲他一笔。”


程以宁肩膀左右摆动,含糊不清骂道:“你才老不死,不准骂我父亲!”


领头的没恼,反道:“程世飞丧良心,他女儿倒是个小棉袄。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弄丢了,怕是散尽家财也要赎回来吧哈哈哈哈……”


程以宁又“呜呜呜”了句什么,已经没人想跟她扯了,有人道:“行了,省点力气少说话,路且远着呢,途中要是累了可没人背,我们这群糙老爷们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到时候只能拖着你走了。”


路非常难走,程以宁时不时会被石头拌一下。


她大腿小臂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忍着疼痛,走起来满头大汗,感觉自己一直在走上坡。


那些人虽也被玉壶揍得不轻,到底是男的又没被限制手脚,还有力气推搡着她们,嚷嚷着老实点。


脑袋上的布着实厚,一丝光亮都没透进来,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无限被放大,鼻子先捕捉到泥土的潮湿气息,混着新叶的清新与腐叶的微酸。


她从未走过如此难走的路,足底被各种大小石子硌得生疼,时而会踏进水坑踉跄一下,溅起的污水打湿到膝盖。压着她流寇估计也是被溅了一身,低声骂了一句,推了她一把;时而会踩进泥地,泥巴吸附感令她每抬一次脚用的力气都能感觉到,伤口正被牵扯拉大。


耳朵里大都是自己的呼吸与重若鼓锤的心跳,依稀能听到经过丛林剐蹭叶子的窸窣声,潺潺山溪,隐隐蛙鸣,沙沙风掠,徐徐入耳。


忽然,无风,自觉身凉,路也是平的了。


从流寇们对话有回音来看,约莫进到了一个山洞。


越往里走,人声逐渐大了起来——


“这块还能再打一个补丁吗……”这是声音细细的,听着不像是姑娘,倒像是病弱男子。


“抢我石子儿干嘛!要玩自己捡去啊!”这是儿童打闹声。


“肖娘,帮王奶奶穿穿针线呗,我这手给人上药呢腾不开。”


“肖家娘子那肚子得有些月份了吧,可得好生照顾着,这阵子吃食先紧她来,昂。”


“哎,你们怎么把人抓回来了?!”是个老妇人的声音,听起来胖胖的,“赶紧放了!张头儿要是知道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婶儿你知道这俩姑娘谁吗?”这人出声在程以宁右前方,听着像长了一圈络腮胡的粗。


“谁啊?”那中年妇女反应过来,“不管是谁,都不能捆来这儿啊,你放了她们到时候我们又该换地方了。”


“这可是万家布庄与镇国公的嫡女!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当今圣上都愿意好好哄着的小闺女。”


“真这么尊贵,怎么就落你手里了?”


“估计是贪玩呗,身上带的盘缠够我们买下京兰山了,还有她身边那个会武功的侍女,哎哟那身手别提多利落了。要不是初入望山吸多了瘴气,我们几个还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你要留留吧,头儿怪罪下来,我可不帮你求情。”


那人嘿嘿道:“我抓了这么个宝贝儿,能让咱们血雨盟一辈子不愁吃穿,头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啊哈哈哈哈——”


听了他们的对话,紧绷着精神的程以宁放下心来——这个听着很吓人的帮派,似乎真的只谋财,不害命。


想来,一时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山洞里走了许久,路过不少人都朝这儿打招呼,叫的是吴山头儿——应该是此分支的小头领。


打了老半天,又走了这许多路,程以宁体力渐渐有些不支。


队伍突然停了,程以宁带着黑布袋儿,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走了两步撞到人才停下。


而后,她听见吴山道:“人就搁着儿吧,我去见见张头儿。”


“各位好汉请留步,还请给我们吃点东西吧!”玉壶急急道:“我家小姐伤病刚愈,就近一天米水未进,又受了伤,平日里娇养着,从未受过如此磋磨,几番下来,不管不顾的话怕是容易病倒下。我瞧着各位大人是有底线的,一定也不想我家小姐就此病逝。倘若我家小姐活蹦乱跳的回去了,到时候您向我们家老爷夫人讨得了钱,你们也好交差不是?若是照顾得当,甚至会多给也说不定。”


许是察觉到程以宁气息不太稳,玉壶才如此着急开口,也不周旋,干脆软的硬的一起来了。


原本闹哄哄的山洞,霎时安静下来了。


血雨盟从未抓过什么人来,也不知道她这样的要求是否合理,主要是近来盟内人数日益壮大,粮食药物什么都是刚需又稀缺的东西,她一外来人,开口就要,也是实在不想给。


尽管,那位姑娘的确看起来状态不好——步履蹒跚,呼吸急促。


“给她们喂点吃的和水,药有余就顺便包扎一下。”吴山补充道:“别摘头罩。”


“慢着。你说给就给?”


“肖栾说得对,那些我们用都少了。”


“不是还有一箱子宝贝贴着封条没拆嘛,给点救命的药食救急也无不妥吧……”有人出来打圆场。


“那东西是你能看的吗?”跳出来反对给食物的肖栾声音很稚嫩,约莫十四岁左右,“你都知道贴着封条了,不会不知道张叔的交代吧。”


“这女的哪里来的?”


“不会是奸细吧……”


眼见着要偏离重点,肖栾道:“先别管她,一个女的,能干嘛。总之,任何物资都不允许给外来人!”


“对,不给!”


“不给!”


“不准给!”


“老子偏要给!”啪——是瓦片摔碎的声音。


“你敢!”


肖栾脾气真挺硬的,“我今天要是让你拿出一滴水,一粒米给这俩娘们儿,我就跟你姓!”


吴山一个二三十岁的人,被十几岁的小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呼小叫,不免下不来台,脸红脖子粗吼道:“姓肖的,你欠削是吧?”


“你削一个我试试?”


“来啊谁怕谁?!”


登时,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劝架的,放狠话的,踢脚的,架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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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做一团。


乱成一锅粥之际,无暇顾及旁的,两姑娘早就开始背对着背,相互解反绑在身后的绳子了。


草绳和黑头罩掉落在地。


程以宁头晕乎乎的,分不清是太久没有睁眼看东西,还是因为饿的,或是因为失血。摘下头罩刹那,甚至没坐稳。


玉壶眼疾手快扶住,搀着她小臂,猫着腰往外移动。


一堆人依然打得不可开交,此时若是哪儿炸了塌了怕都不会打扰到他们。


“这是在干什么?!”


说话人声线很细,可又能听出是个男人,像皇帝大内总管谢图的音色。


尽管怒气十足却没能唤醒他们的理智,反而是角落里偷摸逃跑的两位姑娘站住了脚。


齐齐定住身,抬眼望向刚进来发声的人。


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与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穿的是正常布衣,却拄着一根拐杖。


他似乎也没看到鬼鬼祟祟的两人,视线一直在洞中央那块。


程以宁启动掩耳盗铃模式,捂着眼睛,指缝中露出视线,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玉壶也是没办法,不敢走太快,怕被发现,更不能走太慢,主持大局的人已经在这儿了,双方一冷静下来,难免不会注意到他们。她心说,打得好,打得再凶些,最好打得胳膊腿乱飞。


一道高亢尖锐的声音乍起,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一时间,所有人停下动作,齐齐堵住耳朵。


两个姑娘离得比较近,都要杵人眼皮子下去了,更是一副要耳膜穿孔的感觉。即便安静下来,耳边都嗡嗡作响。


那人手里拿着刚刚吹的小铜角,道:“这是干什么?要打留下血雨盟的东西,出去打。”


那个姓肖的,长着一张年轻的脸,揉着胳膊肘,道:“张叔!我们辛辛苦苦、死里逃生弄来的吃的,这姓吴的要分给别人!”


“谁?这里除了血雨盟,哪还有别人?”


以姓肖的为首的那十几个人,齐刷刷指向程以宁刚刚待的地方,指了个空后,爆出一阵不小的“哎?”。


“在那!站住!”程以宁听出来了,这是的声音吴山,“赶紧去给我拎回来,这可是我们的下半辈子!”


张弓还没来得及阻止,吴山那几口子人拔腿追去。


玉壶拉着程以宁狂奔,洞穴昏暗,得亏进来时记了路,要不然一猛子扎错拐口就前功尽弃了。


拐出最后一个弯终于看到出口的光亮了,程以宁小腿像包着沙袋,跑得一步比一步困难,要不是玉壶托着借了点力,早就晕了。


不得不说,玉壶真挺有力气的,打了那么久,又爬了小半天的山,气都没喘匀,又要开始跑,她愣是没喘大气。


况且,她受的伤不比她少。


跑着跑着,程以宁发现又一队人马迎面走来,同意穿着皮草,原始部落似的。


“完了。”玉壶嘴里吐出这句话,脚却没停。


不过一霎,程以宁就想到了对策。


“头、头儿好。”程以宁硬着头皮打招呼。


对方领头的点头,问:“外头下着雨呢,你们浑身是伤,要上哪儿去?你这状态不休息一下会出事啊。”


“我们不出去,就在这儿跑跑活动活动筋骨。”程以宁放缓脚步,顺着他视线低头瞧了瞧,道:“这啊。看着吓人,其实伤口不深,好多结了痂了。”


“别去洞口了,有飘雨啊。”


“我这姐妹,就想看看雨。”


“行,那你们赏雨去吧,我这人还等着上报呢。”领头人脑袋一仰,程以宁那儿看去,那抹红色的身影,彻底钉住了她的脚。


玉壶只觉右手一沉,以为大小姐又摔了,看也不看,加大力拉,可怎么都拉不动,回过头道:“大小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万一他们回过神来……”


程以宁眼睛像钉住了一样,望向一处,喘着粗气,道:“是、是秦双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