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恭敬了些。


按说管家传话,只需如实转达主人意思便是,何须这般刻意以奴仆身份自居?


更何况,程大小姐与秦小姐素来交好,这般客套反倒显得生分了。


仔细想来,秦双仪的有意疏远,是有迹可循的。


昨儿个,程世飞还在饭桌上提醒家眷,近日多事之秋,须得减少外出。


程以宁含着饭随意问缘由。


原来,是御史台栾伯儒参了一本房谷。


房谷乃房德璇长兄,早年是水南口的监工头,短短三十年,一跃成为漕运掌舵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用在他身上格外贴切。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程以宁估摸着,房德璇能当皇后,房谷出了不少力,甚至就是因为房谷,才有房皇后。


尽管同房谷素未谋面,可面对几次三番要她性命之人的兄长,自然不会有好印象。


辗转打听,栾伯儒参他内容,竟这两个月扬州之行有关——一是房谷在水南口随意加重关税,上税银两却与净收不符。


二是房谷等人伙同雷元亮,暗中兑银,用花卉交易的方式分赃销赃。


这两条罪名,清晰的表明了,房谷富甲一方的真正缘由。


栾伯儒说不清是曦王党还是太子党,在此之前,两边的党羽他都弹劾过。


看起来是为数不多的中立派。可就事论事,目前是在为曦王打击太子,尽管有可能不是他的真实意图,仅仅只是为了抓国之蛀虫。


而董彰是房皇后的人,晋王在曦王麾下效力,已经是明面上的事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李自蹊刚才水南口回来,房谷就被弹劾,若其中没有他的推波助澜,说破天也没人信的。


事情已经开始走向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党争朝政,姻亲血亲,迫使她们二人站在了对立面。


这场没有硝烟的厮杀,终究是把他们推向棋局的两端——无关痛痒的插花赛马比技,而是你死我活的角斗场。


程以宁坐在马车轿厢内,万般愁绪凝在眉间,伸手挑开轿帘,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履行自己的职责。


忽然一阵不知所措,她的职责是什么呢?


是为关家军鸣不平,是光耀程家门楣,还是助力李自蹊坐上那万人敬仰的皇位?


茫然之际,车马停在了闹事中心,只听见外头一个姑娘道:“程大小姐,东宫太子妃有请。”


程以宁原以为是去东宫,谁知探出头遍迎上立在两车之间的陶絮。


一身锦衣华贵,环佩叮当,硬着脖子挺着肩,乍一看还真有那么些少年皇后之态。


也只一眼,第二眼便瞧出紧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端正的拘谨。


陶絮亲手扶她下车,程以宁没有推辞低声道谢,站定后纳了个福礼,“太子妃万安。”


这下,陶絮只点点头,嘴上却说,“妹妹快起来吧,这么客气岂不生分了?”


程以宁道:“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不清楚陶絮是作秀,还是真念及旧日情分,下车等她又扶她的,可她不能因为对方态度好就蹬鼻子上脸,落在旁人眼里,没得说她无礼犯上。


“你总是有理的。”陶絮热络地拉着程以宁的手腕,“来,许久未见,我有好些话想同你说呢。”


程以宁:“太子妃近来可好?”


说起这个陶絮笑容消失,叹了口气,“太子妃册封典礼仓促,仅筹备一个月,宫中许多事处理起来并不那么得心应手。”


程以宁安慰:“不急,你那么聪慧肯干,迟早能学会,你不也说了嘛,这才小半个月,哪里就那么容易会的。”


“寻常嫡女是做主母培养,从小耳濡目染,过了门直接上手也不困难。而你,虽是独女,你父母怕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能做储君之妻。管家之事教得不那么用心,也是情理之中。”


陶絮脸色暗了暗,嘴角直接下拉,不过也是一瞬,恢复如常,岔开话头,“双仪姐姐连你也不见吗?”


前边的胡同里仅住着董彰一家,她会猜到自己是来见秦双仪的并不难。


听她的意思,吃了闭门羹的不仅只有自己,可能还不止一次。


没等程以宁回,陶絮道:“双仪姐姐,可能正烦恼着什么事,她一回京,我便差人去董府,却总是不见人来,今日想着登门拜访总会见上一面吧。谁承想依然如此,搞得我都要以为双仪姐姐讨厌我了……”


“所以,太子妃找太子是有要事吗?”


陶絮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说些闺阁体己话。”


她是董彰外孙女,房皇后明示或暗示太子妃去拉拢联络,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说陶絮完全掌握了社交规则,也不准确。


因为眼下她正跟晋王的未婚妻当街漫步。


也许,她们是一样,虽被推着选边站,但心中的情分暂时还未被男人们的战争磨灭。


“你来追我呀哈哈哈哈……”


“快快快,我们去清河巷。


“走呀走呀,听说那附近有一块大——草坪,可多蝴蝶了呢……”


迎面跑来几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扎着双髻,拿着糖人,在街边奔跑嬉戏。


陶絮望着她们出了神,视线一直跟到那些蹦跳的身影消失在身后街角。


怅然若失般同程以宁齐齐转身,继续朝前走。


这种日子,她们也有过。


总角簪花共游嬉,罗裙并影踏春泥。


可如今,彼此身系家族,不再有心思维系她们之前的关系。


或许有些东西是变了,但儿时的那些美好时光,都镌刻在记忆里。


陶絮支走下人,带她走在护城河堤岸上。


正值夏日,昨儿个刚下过雨,眼下不似前几日酷暑炎炎。走在河边,凉意沁人,舒心身舒心。


程以宁跟在陶絮半步距离之后,杜绝一切发生逾矩之嫌的可能。


“程安,你我从小就认识,很长时间以来,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


方才那对孩童的嬉闹,使她忆起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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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六岁那年,你进宫赴宴,路上碰到迷路的我,是你央求着程叔叔把我送回家。可是那时我刚被人抢了糖人,那是帮大少爷买的,根本不敢回家,也不敢说明原因,怕被笑话。你还是生拉硬搬地送我回了陶府。”


“你说‘你那么小,在外面肯定很容易遇到坏人,一定一定要回家哦’。”


“真的,除了我姨娘,根本没人这么关心过我。后来你还特意来我家找我玩,那时候我好羡慕你啊。因为我父亲绝对不会因为我想跟谁玩而去登门拜访家世比自己低的人。”


陶絮低头嗤笑了一声,“我母亲,十天前过世了。不知为何,我并未有多伤心。甚至替她高兴。”


“她终于逃出去了,以生命为代价。”


她越说越颓废,程以宁出声:“你现在贵为太子妃,已经熬出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同李业成好好过日子,等着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程以宁,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李业成对这桩婚事从未表现过排斥,但也不跟她热络亲近,结婚二十多天,除了行房,两人几乎不见面,交谈就更少了。


她直接了解李业成的机会少,却也能从旁人口中听出,没什么人看好他。


陶絮道:“我再傻也能看出,他太过依赖外戚势力,拿掉房家,独木难支。”


“而如今,你未来夫君,开始协助曦王动房家了。”


说了一路,陶絮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


程以宁没有防备,多走了半步才跟着停下,对上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


若没看到表情,她还真摸不清,陶絮说这句话是何用意,毕竟她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现在嘛,算是弄明白了,这不就是打感情牌嘛。


“妹妹求你一件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在晋王面前说说话,求他高抬贵手,不要至陶家于死地……”


陶絮很聪明,没有直接说要放过太子,知道夺嫡非儿戏,只要出了手必定会见血,现在说停,不现实。


只要程以宁细心点,就能陶絮说话前后矛盾,前面还在怨陶家对她不好,这下就帮着说话,转变太快。陶絮是好性儿,可也不逆来顺受。


可惜,程以宁现在被陶絮的梨花带雨给蒙蔽了,一脑子只想着如何委婉拒绝拖延。


程以宁拧着帕子,咬着唇,似乎很为难,“朝堂之事,我不是很懂。我们虽是未婚夫妻,但也并非事事相通。”


陶絮神情愈加难受,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程以宁立马握住她的手,道:“不过你放心,陶叔叔是个正直的人,断不会做出令家族万劫不复之事。”


陶絮点点头,一把抱住了程以宁,“谢谢以宁姐姐,有你这句话我放心多了。”


程以宁干呵两声,拍拍架着的胳膊,以作安慰。以为只会抱一瞬,没没成想过了片刻都没放开,程以宁只得回抱一下,松开后轻轻退离开。


可谁知,陶絮竟向后仰倒,惊叫落入水中。


程以宁伸着手,还是没捞到。思索只用了一息,二话不说紧接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