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赐福、劫数
空气中残留的神圣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的·书\城/ .埂/新¨最^哙~
“刚才请神之时，你是不是分心走了神，想了别的？！”
张天师语气肯定，不容辩驳。
贾琮迎着那严厉的目光，知道瞒不过。
只得略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角。
“呃……当时确实闪过一个念头，想了点别的事情。”
张道陵猛地一拍大腿，动作幅度之大，让道袍下摆都扬了起来，脸上满是又气又急的神色。
“糊涂啊！请神作法，最忌分心旁骛，心念不纯！”
他瞪着贾琮，像是要将训斥刻进骨子里。
“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吗？！做法请神之时，胡思乱想乃是大忌...”
话到一半，他猛地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心有余悸地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法坛上空，压低声音。
“也就是你这次惊动的是救苦天尊，祂老人家慈悲为怀，只是呵斥一句，便关闭了通道。”
“这要是念头歪了，请来了脾气火爆的华光大帝、马王爷，看祂不把你这小观连带这方圆百里都给你掀了！”
“你可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万一哪位真神降下真身，滞留不去，这方世界都难说能不能承受的了那股神威，顷刻间便会引动天地巨变、海枯山塌！
到时候造成的万千死伤，全都要算到你头上！”
贾琮听着，脸上适时露出几分后怕，随即又化作一片委屈。
两手一摊，姿态放得极低。
“天师，这……这真不能全怪我啊！”
“我从小没师父，这些道法科仪，都是自己从家里库藏的典籍里面里瞎捉摸的，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转头，指向旁边瘫在地上，脸色依旧惨白，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堂本刚。
“再说，这次不是有堂大哥在一旁全程指导嘛！”
“我寻思他是您老的首徒，您一手带大的，这种基础的小科仪，他肯定门儿清，绝不会出问题的！
谁知道……”
堂本刚刚撑起半个身子，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软了下去。′2¨疤￠墈′书*王! +哽~薪!醉`全￠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自己教的流程绝无问题，是你自己天赋异禀加上胡思乱想才搞出这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迎上师父那能杀人的目光，所有的辩解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再次选择闭嘴。
张天师看看一脸无辜的贾琮，再看看地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堂本刚，气得胡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好！好！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我龙虎山正一道的脸面，迟早要被你们两个丢尽！”
刚骂完，张天师猛地反应过来，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贾琮，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等等！你说什么？你没师父？！”
这才是关键！
他语气陡然急促起来，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贾琮面前。
“那你这一身远超同侪的修为，这几乎凝为实质、首透天灵盖的仙灵之气，到底是怎么来的？！”
贾琮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他略作沉吟，将早己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半真半假，虚实结合。
“晚辈自五岁起，眼见清虚道长起醮招魂，对道法玄妙产生了些许兴趣……”
“后来家父见我痴迷，便用家传武学，为我打下了些微末基础……”
“再之后，机缘巧合求到了清虚观张道长那里，张道长慈悲，赠予小子一本《大道歌》作为启蒙……”
他顿了顿，看向张天师。
“自那以后，小子便在府中将能找到的三洞西辅、诸子百家等道家典籍都看遍了，参照经文，自己瞎练……”
张天师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为惊疑，最后几乎是难以置信。
看书自学成才？
凝练出如此纯粹的仙灵之气？
开什么玩笑！
他立刻抓住了最核心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e′z-暁/税*王_ ,更+欣′嶵`哙,
“不对！绝不可能！”
“就算你天资绝世，能自行悟道。
但此界末法，灵气驳杂不堪，天地法则亦有残缺。
你是如何凝练法力，并且将其一步步转化为如此纯净的仙灵之气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隐隐有电光闪烁。
“没个上百年的水磨工夫，谁能做到？！”
“要知道，老道我苦修近百年，得了历代祖师遗泽庇佑。
也才勉强在丹田之中凝炼出一颗微弱的仙力种子，还需日夜以秘法打磨温养，不敢有丝毫懈怠！”
贾琮微微垂眸，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不瞒天师，此事
……说来话长，也有些匪夷所思。”
“小子之前偶然察觉荣宁二府气运诡异，似有外邪窥伺。
后来抽丝剥茧之下。
发现上界一位名唤位警幻仙姑者虎视眈眈，意图不明。”
“小子自觉人微力薄，无奈之下，只得在家中供奉的祖师牌位前焚香祷告，恳求明示。”
“谁知……”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回忆与惊奇。
“竟意外获得了九个……嗯，圣杯？就是那种一正一反为吉兆的卜具，连续九次皆是如此。”
“随后，便感应到一股浩瀚伟力自冥冥中降下，灌注己身。
小子原本驳杂的法力，便在那股力量的洗炼下，莫名其妙地……
转化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祖师……赐福？”
九个圣杯！
祖师亲自赐福！
这八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当代张天师的心头！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骇然！
“九、九个圣杯？
祖……祖师亲自……隔空赐福？！”
他喃喃自语，看向贾琮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资质绝佳的晚辈天才，而是像在看一个……承载着恐怖天命的怪物！
或者说，天命之人！
无数念头在张天师脑海中翻腾炸裂。
原本那一丝爱才，想要将其收入门下，悉心培养，甚至作为未来天师继承人的心思，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
这小子身上背负的因果太大了！
大到无法想象！
能让不知是哪位、但绝对是道门最顶尖层次的祖师爷亲自出手赐福，这背后牵扯的恐怕是足以搅动三界风云的天大谋划，或是某种必须完成的使命！
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掺和进去？
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不定这小子将来机缘一到，白日飞升，去了上界，论起辈分来，自己还得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师叔、师爷呢！
念头瞬间通达！
张天师瞬间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
脸上的惊骇与凝重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般和煦、甚至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热情地上前几步，一把拉住贾琮的手，力道之大，让贾琮都微微一顿。
“小友果然是身负大气运、得祖师垂青之人！根骨非凡，悟性绝顶！老道佩服，佩服之至！”
他拉着贾琮，转身就往自己静修的院落方向走。
“走走走，小友，此地不是说话之所，随老道来静室一叙！”
“老道最近正好在炼制几件不成器的小玩意，你道法精深，不妨在一旁观摩观摩，或许对你日后修行，亦有些微裨益。”
一边走，他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方才听小友提及祖师赐福，不知……是哪位祖师他老人家显圣啊？也好让老道日后供奉之时，心中有数。”
贾琮眨巴两下眼睛，似乎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哦，小子家中供奉的牌位不多，以前住的地方也小，就只供了咱们玄门源流，三清祖师。”
三清？！
张天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胡子都被自己下意识揪断了几根，疼得“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贾琮疑惑地看着他。
“天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天师连忙摆手，脸上挤出比刚才更真诚百倍的笑容。
“没有！没有！能得三清祖师垂青，那是天大的福缘！
怎么会有不妥？好得很！好得很呐！”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牙疼的味道。
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必须交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交好！
“小友啊，你看，你虽得了祖师赐福，但毕竟是自行摸索，于我道门正统的科仪法事、符箓咒法等细节之处，想必还有些生疏。”
“老道痴长你几岁，忝为正一道当代天师，对龙虎山本门的一些科仪规矩，还有几手不成器的雷法符箓，还算略知一二。”
“小友若是不嫌弃，老道愿与你交流一二，相互印证，共同精进！
就当……就当是结个善缘！
提前结个善缘
哈哈……”
贾琮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水推舟。
多个大腿总是好的，何况是龙虎山天师这条又粗又壮的大腿。
他拱手一礼。
“天师厚爱，小子愧不敢当。能得天师亲自指点，是小子的荣幸，如此，便叨扰天师了。”
“不叨扰！不叨扰！”
张天师亲自引着贾琮，如同对待平辈论交的道友一般，并肩朝着他炼制法宝的核心静室走去。
只留下瘫在地上的堂本刚，和如同木桩般傻站着的清风明月，在微凉
的晨风中凌乱。
师父……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那刚才那顿训斥……
还有自己……
堂本刚欲哭无泪。
临进静室前，张天师脚步忽然一顿，回头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之前贾琮他们几个开坛请神的方向。
转过头，对着贾琮，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小友啊，这世间之物，机缘造化，得失随缘。”
“有些东西，看着是天大的机缘，握在手里，或许……也是催命的劫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