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辛十四娘
贾琮抱着狸猫，来到安置伤兵的厢房门外，脚步微微一顿。+二,8\看,书/徃^ \免.肺·岳+黩,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空气中，竟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却清冽纯净的妖气。
“哦？此地竟还有妖物盘踞？”
贾琮心中暗忖：
“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在小爷我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是嫌命长了不成？”
正欲推门而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妖孽敢在此处害人。
冷不防，里面却传来了几个贾家亲兵那中气略显不足、带着几分感激的声音。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我这胸口的闷气，可算是顺畅多了！”
“是啊是啊，姑娘这医术当真神奇！
比军中那些只会开几副虎狼之药的郎中强多了！”
听这意思，这妖物非但没有害人，反倒是在救人？
有点意思。
贾琮心中那丝杀意敛去，取而代代的是几分好奇。
随即推门而入。
屋内，十余名亲兵或坐或卧，见贾琮进来。
皆是不顾身上的伤势，挣扎着便要起身行礼。
贾琮抬手虚按，示意他们继续躺好，不必多礼。
随即指尖轻弹，数道温和的法力如同春风化雨，无声无息地没入众人体内。
让他们那因与乌鱼精缠斗而受的内伤，又好受了几分。
做完这些，贾琮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个正站在屋子中央，见他进来，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衣裙，身段婀娜，眉目如画。
清丽之中，透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妩媚；
端庄之下，又藏着一抹狐族特有的灵动。~精?武?小¨税~旺? ?埂/薪+蕞￠全′
尤其是一双眼眸，波光流转，仿佛会说话一般。
顾盼之间，竟让这简陋的厢房都为之增色不少。
“你这小妖，当真胆大。”
贾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威严。
“也不怕我随手一记雷霆，当场将你斩杀了，居然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辛十西娘闻言，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连忙对着贾琮敛衽一礼，福了一福。
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急切的解释：
“小女子辛十西娘，乃河北真定府深山中一修行小妖，拜见上神！”
“小女子一心向道，集福修仙。
百余年来，从未有过害人之举。
今日斗胆前来，绝无半分恶意！”
原来，这小狐狸今日恰逢在山下做了一桩善事，正欲返回家中。
也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怎的，一抬头。
刚好便望见贾琮自神京而起，身化雷霆，瞬息千里的煌煌神威！
一心想要得道成仙的她，立时便知这是遇上了真正的天上神仙！
当下不顾一切，驾起妖风便在后面苦苦追赶。
只可惜她道行浅薄，如何能追得上贾琮的雷遁之速？
一路跟到这庄子左近，又恰好目睹了贾琮弹指间镇压乌鱼精，收服庄丁的无上威势。
一时间，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就此离去。
踌躇之间，正好见这些亲兵被安置在此处疗伤。
她这才灵机一动，借着为亲兵治伤的机会，想“投石问路”，求见贾琮一面。
贾琮听完她的解释，脸上神色稍缓，却依旧纠正道：
“本座如今虽有神职在身，却无神名在册，当不得‘神君’之称。,删.8·看`书′惘! ?已~发?布-最`歆`彰?洁′
你这小妖，莫要胡言。”
警告一句过后，贾琮这才猛然想起眼前这只小狐妖的来历。
辛十西娘，聊斋志异之中，少数最后能修成正果，位列仙班的妖精。
倒也算是个心性纯良的。
他点了点头，示意辛十西娘起身。
又挥手让那些亲兵好生歇息。
这才领着辛十西娘来到院中的石凳旁，随意坐下。
“说罢，你这般大费周章地接近本座，究竟想问些什么？”
辛十西娘见状，不敢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眼中充满了对大道的渴望与迷茫。
“小女子斗胆，恳求上神为我指点迷津！”
“小女子一心求仙，百年来广积善功，从未懈怠。
可前些时日，前往郡城求问一位郡君娘娘。
她却言我尘缘未了，根基不稳。
若想得道，必须先入红尘，经历一番情爱纠葛。
方能超脱小爱，修成大爱，得证仙途。”
“小女子不解！
修行本是清净事，为何非要沾染那俗世的情爱？
还请上神为我解惑！”
如果是在今日之前，在与那六股河河伯一番长谈之前，贾琮听到这话。
怕是当场便要嗤之以鼻，甚至可能首接
撸起袖子，就要去寻那郡君的晦气。
“你被人骗了！
哪位郡君？报上名来！
小爷我刚好身负监察天下鬼神之职，这就去替你把那胡言乱语的老东西给扬了！”
但是现在么……
贾琮嘿嘿一笑，看着地上满脸虔诚与困惑的辛十西娘，慢悠悠地开口道：
“那就要看你，想怎么修了。”
“是想如我这般，修成那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仙；”
“还是想如你口中那位郡君一般，修成那庇佑一方，身负枷锁的神了。”
辛十西娘闻言，彻底愣住了，满脸不解。
“仙？神？
仙神仙神，不都应该是逍遥长生，以救护苍生为己任的吗？
这二者……
有何区别？”
贾琮伸出手，将廊下那只不知何时又凑过来的狸花猫抱入怀中。
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一边笑得十分暧昧。
“非也，非也。”
“正所谓‘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些采漫天华彩、盗天地灵机，只求自身超脱的仙人；
与那些执掌日月、调理山河，维系天地秩序的天神，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我问你，”
贾琮的目光变得深邃：
“你走路的时候，会在意自己是否踩死了脚下的蚂d蚁吗？”
“……自是不会。”
辛十西娘下意识地回答。
“这便是了！
那为什么，那些身负无上法力，寿元动辄千百年的仙或者神。
需要在意尔等这区区百年寿命的凡人，是如何想，如何看的呢？
有那个闲工夫，多参悟参悟大道，岂不更加划算？”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辛十西娘心头！
她多年来辛苦修行，所秉持的道心，在这一刻几乎要彻底崩溃！
当即便委顿在地，喃喃自语：
“如果……如果积福修仙只是妄言……
那我这百年的坚持，岂不……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那郡君她……
她老人家又为何要这般欺骗于我？”
“你又错了。”
贾琮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暮鼓晨钟。
“积福成仙，并非骗局。
‘修道者命功圆满、性功超脱，功积三千自可成仙’，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
“若只论神通法力，这世间生而不凡的大妖多了去了。
你可见有几个真正能位列仙班，成就神位的？”
“想踏入仙神之列，最基本的道德要求，终归还是要有的。
让你积攒功德，一是考验你的耐性与心性，二也是为了筛选掉那些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的修行之人。
免得他们得了大法力之后，为祸苍生。”
贾琮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且问你，你修行百年，修的是什么道？
持的是哪门子法？
功德积累了多少？
可有什么护身的法术神通？”
“区区百年，不修法力，只修功德。
你这修的，哪里是仙道？
分明是神道！”
“仙道无为，神道无私。
你口中的那位郡君，想来应是那种生前有德，死后受万民香火祭拜，被上界顺势敕封的地方神祇。
她一言一行，都需秉持着维护本地秩序的初衷，无法有丝毫逾矩。”
“她能教你什么？
无非是让她走她自己的老路，继续积德行善。
死后先成一鬼仙，再受香火敕封，化而成神。”
贾琮最后下了定论，声音带着一丝不屑。
“这等死后封神之法，非我玄门正宗，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