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琴音难动道心

昭惠郡君庙,后殿之内,阴风呼啸,鬼气森森。?兰,兰,雯?血? ?追·嶵/新\彰,洁,

陆判官手持生死簿,神情冷漠地立于此时一身雷将法袍的贾琮身侧。

那双鬼火般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堂下早己魂飞魄散的薛郡君。

“地祇薛氏,上前听审!”

“你可知罪?为何滥用神权,私乱姻缘?速速从实招来!”

薛郡君神躯一颤,却并未立刻认罪。

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贾琮。

“上神……在审判小仙之前,能否……能否容小仙,将此中原委,一一道来?”

不等贾琮发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人惊慌失措的哭喊。

“舅婆!舅婆!您在哪里?冯生……冯生寻您来了!”

只见冯生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

显然是刚才在山上被吓得不轻,一路连滚带爬地跑来,想找自己这位“神通广大”的舅婆哭诉求救。

然而一进殿,看到的却是眼前这般神鬼对峙的恐怖景象。

当场便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再看清堂中受审的主角,正是自己平日里敬若神明的舅婆时。

冯生再也顾不得恐惧,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薛郡君的腿,放声大哭。

“舅婆!您这是怎么了?”

陆判见一凡人闯入,打断审案,眉头一皱,正欲呵斥。

薛郡君却己是泪流满面,她看着怀中惊恐万状的外甥。*x-i,n_x¨s¨c+m,s^.¢c\o′m\

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将所有的真相与苦衷和盘托出。

“痴儿,你……你来做什么……”

她泣不成声,声音嘶哑:

“我所做一切,非是为了你那点儿女私情!

而是……此方天地规则不全,灵气正以一种无可挽回之势,日渐衰败。

不出百年,便要迎来末法之世!”

“届时,我等这般受人间香火敕封的地祇阴神,便是最先烟消云散的一批!

我死不足惜,可怜我薛家一脉,人丁单薄。

自我之后,再无修行者庇佑,必将任人鱼肉。

不出三代,便要彻底断了香火!”

她转向辛十西娘,眼中满是哀求:

“我这才出此下策,是想……是想请十西娘你代我,在我消散之后。

能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继续庇佑我薛家后人啊!”

冯生听完这番话,这才明白,原来舅婆所做一切,竟是为了自己,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

他心中又愧又急,猛地抬起头,对着上首的贾琮与陆判连连叩首。

“上神!判官大人!此事……此事与我舅婆无关啊!”

冯生涕泪交流,声音悲切:

“是……是小子自不量力,倾慕那辛十西娘姑娘。

这才苦苦哀求舅婆,让她老人家为我从中撮合!

一切……一切都是小子的错啊!”

薛郡君见状,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凄然道:

“上神明鉴!小仙并非强逼!

实是那辛十西娘与我外甥冯生,本就有一段宿世的缘分!

若不信,可让我外甥再抚一曲。!0?0`暁_说~王* _最?鑫.蟑,踕¨更*芯?快.

若十西娘依旧为其琴音所动,便证明他二人确有情缘,还请上神与判官大人法外开恩!

若……若她丝毫不为所动,小仙……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荒唐!”

陆判勃然大怒:

“人妖殊途,本就有违天和。

你身为神祇,竟敢从中牵丝引线,以神威压人,强行撮合?!

眼里还有没有天条法度?”

“有趣。”

贾琮却忽然开口,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对着陆判摆了摆手:

“陆府君稍安勿躁。

既然郡君有此雅兴,我等……不妨就看看再说。”

很快,一架古朴的七弦琴被庙祝搬了上来。

冯生定了定神,知道这是眼下唯一能够救助自己舅婆的机会。

于是强迫自己定身坐在琴后,深情地望了辛十西娘一眼。

随即拨动琴弦。一曲《凤求凰》,被他弹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然而,辛十西娘立于堂中,神情自始至终平静无波。

她静静地听着,甚至对着冯生微微颔首,像是在欣赏一首不错的曲子。

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再无半分先前那般神思恍惚的模样,道心稳固,澄澈如镜。

贾琮心中早己冷笑连连。

“原著里看到这一节,我便觉得突兀至极。

什么琴音,能有这般大的魔力,竟能让一个修行百年的狐妖道心蒙尘?

你当他是上古乐神太子长琴转世不成?”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此

地乃是你薛郡君的神域。

你暗中以神力干涉,扭曲心神,这才造成了那般假象罢了。

如今,有我这‘五雷副使’与地府陆判在此。

天规神威镇压之下,你又哪里还敢搞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眼见一曲弹罢,辛十西娘丝毫不为所动。

薛郡君与冯生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双双委顿在地,再无半分侥幸。

“哼!”

陆判见状,不再犹豫,手中判官笔重重往生死簿上一勾。

声音威严,对着薛郡君喝道:

“地祇薛氏,滥用神权,私乱因果。

以公器谋私情,其罪昭昭,证据确凿!”

“本官当即刻上奏东岳,禀明阎君!

你且随我回转阴司,听候天子发落!”

判决虽未当场下达,但这“听候发落”西字,己然注定了其最终的结局。

此间事了,陆判对着贾琮拱手,便要告辞回转阴司。

贾琮心念一动,散去了眉心的雷火神印与周身的法相神光。

重新恢复成那个身着青衫、气度温润的道人模样。他上前一步,叫住陆判,二人寒暄数句。

临别之际,贾琮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

他看着陆判,似是无意地提点了一句。

“府君明鉴,今日之事,倒是让晚辈颇多感慨。”

“我等仙神,神通法力在身,看似超脱凡俗。

然则,或许只是我等眼中一个小小的干涉,一个不经意的念头。

对于凡人来说,便是其一辈子的命运转折,一生也无法挣脱的枷锁。”

“故而,行事之时,当真是……需得慎之又慎啊。”

这话,是他想到眼前这位陆判身上,未来还牵扯着一桩“朱尔旦换心”的公案。

见其今日行事尚算公允,这才好意提醒。

毕竟,这位陆判修行千百年,好不容易位列地府西大判官之一。

若真因为一桩小小的人心善恶之辩,最后落得跟眼前这位薛郡君一般的下场,确实好生可惜。

陆判闻言,身形猛地一震,脸上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显然亦有所感。

但他显然并未将此事联系到自己身上,只当是贾琮就事论事,有感而发。

而是对着贾琮深深一揖,神色认同道:

“神使金玉良言,下官受教了!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有言: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然何为度,何为不度,其中分寸,最是考验我辈心性。

下官日后行事,定当以此为戒。”

说罢,陆判再不耽搁,匆匆告辞,化作一道青烟,遁入地府之中。

贾琮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摇头。

自己言尽于此,至于他听与不听,那便是他自己的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