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平江的未来,不止一座城

c区开发权说明会的结果,像一阵十二级的飓风,在会议结束后的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席卷了平江县城的每一个角落。′齐¨盛.小,说?网, `追?最?新^章_节?

江彻这个名字,再一次,以一种无可匹敌的王者姿态,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以前,人们提起他,是“那个搞服装批发的倒爷”、“盘下机械厂的暴发户”、“卖bp机的年轻人”。

词语里,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意和轻视。

而现在,当人们再提起他时,称呼已经变成了尊重的“江总”,谈论的,是他那份震惊了所有县领导的,关于“一座新城”的宏伟蓝图。

“听说了吗?江总要自己掏八百万,给新城修路,盖学校!”

“我的天!八百万!那得是多少钱?能把咱们县百货大楼买下来了吧?”

“何止啊!人家还要建一个几百亩的工业园,解决几千人的工作问题!这才是真正干大事的人!”

“跟江总一比,那个省城来的梁老板,还有冯家,简直就是提鞋都不配!”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到处都是关于江彻的议论。

这一次,没有嫉妒,没有酸话,只有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敬佩和震撼。

……

城西,冯家老宅。

正堂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

名贵的紫砂茶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冯敬山那身考究的黑色对襟褂子,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张一向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布满了屈辱和震怒。

冯磊站在一旁,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将会议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父亲。

每多说一句,他都能感觉到,父亲身上的怒火,就升腾一分。

“先修路,再建厂,后盖楼……”

“全额垫付八百万……”

“为平江的未来,建一座城……”

冯敬山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引以为傲的百年根基,他精心编织的人脉大网,他老谋深算的“静观其变”,在江彻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用绝对实力掀翻桌子的打法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爸……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冯磊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他感觉,天塌了。

冯家在平江县,经营了一百年的体面和尊严,在今天,被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怎么办?”冯敬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光芒,“他以为,钱是万能的吗?他以为,讨好了县里那几个官,就能在平江为所欲为了吗?”

“他想当救世主,想当圣人!我就偏不让他如愿!”

老狐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冷笑。/r+u\w!e+n¢.·n+e,t′

“他不是要名声吗?我就把他的名声,搞臭!”

“去!给我把风声放出去!”冯敬山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就说他江彻,拿下c区开发权,是跟县领导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说他搞的那个什么工业园,就是个幌子,为的是低价拿地!”

“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能有什么好心?不过是把我们平江人当傻子,换个花样骗钱罢了!”

冯磊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迟疑:“爸,这么说……会有人信吗?他毕竟是要拿出真金白银的。”

“信不信,不重要。”冯敬山冷哼一声,“重要的是,要在所有人的心里,都种下一根刺!”

“他江彻,不是想当神吗?我就要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让他也沾上一身泥!”

……

对于外界的风起云涌,和对手的阴暗算计,江彻似乎一无所知。

拿下c区开发权后,他并没有立刻投入到庆祝和应酬中去。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下午。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平江县城的全景。灰扑扑的屋顶,狭窄的街道,冒着黑烟的烟囱……一切都显得那么陈旧,缺乏活力。

但江彻的目光,却已经穿透了这片陈旧,看到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一座崭新的城市,将在这里拔地而起。

他知道,c区的项目,是他商业帝国版图上,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有了它,江氏实业,才算真正地,从一个“投机者”,转型为了一个“建设者”。

可仅仅这样,就够了吗?

江彻的脑海里,浮现出前世的种种。

他曾经也拥有过远超现在的财富,住豪宅,开名车,身边美女如云。但最终,大厦倾塌,也不过是朝夕之间。

他输在哪里?

输在根基不稳,输在德不配位。

他只知道赚钱,却不知道,钱,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需要的不仅仅是坚固的“硬件”,比如厂房、土地和资本。

更需要的,是深厚的“软件”——是人心,是声望,是

整个社会对你的认可和尊重。

就像那场说明会上,县委书记周正国紧紧握住他的手时,眼中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和信赖。

那种力量,比任何一笔订单,任何一块土地,都更加珍贵。

“为平江的未来,建一座城。”

这不仅仅是他用来打动县领导的口号。

更是他对自己,对这一世,许下的承诺。

而一座城市的未来,绝不仅仅是高楼大厦。

是人。

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人。

江彻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而深邃。

他按下了桌上的内部电话。

“钱斌,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

钱斌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兴奋和激动。\b!i·q¢i¨z*w¨w?.*c^o!m¨

“江总!太牛了!您那一番话,直接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您是文曲星下凡,来点化咱们平江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江彻递上一份统计报告。

“这是咱们寻呼机这个月的销售额,又破纪录了!按这个势头,年底之前,咱们公司的现金流,能冲到一个不敢想的数字!”

钱斌激动得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海。

江彻接过报告,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老钱,你觉得,咱们平江县,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最缺的?”钱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缺钱,缺好的商品,缺……”

“不。”江彻摇了摇头,“最缺的,是人才。”

“我前两天,听机械厂的老孙说,他车间里一个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准备辞职回乡下了。为什么?因为他孙子学习特别好,年年考第一,但家里太穷,实在是供不起他继续上高中了,准备让他辍学去打工。”

“我还听说,县一中今年考上大学的十几个学生,没有一个,愿意再回平江工作。”

江彻的声音很平淡,却让钱斌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这些事情,他当然也知道。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

“一个地方,留不住自己最优秀的孩子,那它就没有未来。”江彻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总,您的意思是?”钱斌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江彻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c区规划图前,手指,落在了那块标注着“小学”和“幼儿园”的土地上。

“盖一所新学校,只能解决几百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但我要让全县所有想读书,会读书的孩子,都有学上,有书念!”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钱斌,说出了一个让他大脑瞬间宕机的决定。

“我决定,以江氏实业的名义,成立一个‘江氏教育基金会’。”

“第一期,我个人先注资,两百万。”

“两……两百万?!”钱斌的舌头都打结了。

c区项目垫付八百万,那是有回报的投资。

可这两百万,拿去做什么基金会,那可是实打实地,扔进水里,连个响都听不见啊!

“江总,这……这是不是太……”

“多吗?”江彻淡淡地反问,“我觉得,还太少。”

他没有理会钱斌的震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个基金会,主要做三件事。”

“第一,设立助学金。面向全县所有中小学,只要是家庭贫困,但品学兼优的学生,由基金会承担他们从小学到高中的全部学杂费。”

“第二,设立奖学金和奖教金。每年评选全县最优秀的学生和教师,给予重奖!我要让‘读书’和‘教书’,成为在平-江县,最体面,最受人尊敬的事情!”

“第三,援助教学设施。哪所学校的房子漏雨了,哪所学校的桌椅板凳不够了,哪所学校想建个图书室,只要申请合理,基金会全额拨款!”

江彻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钱斌的心上。

他彻底傻了。

他跟在江彻身边,见证了他从无到有,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商业奇迹。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江总的魄力和手腕。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江总的胸怀里,装的根本不是生意。

是天下。

“另外,”江彻补充道,“基金会必须独立运作,账目公开透明。我会邀请县教育局的领导,县一中的陈校长,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教师,共同组成理事会,负责监督资金的使用。”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钱斌意想不到的名字。

“理事会里,还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并且在财务上无可挑剔的人。”

“你去一趟税务局,替我,正式邀请沈知微,沈科长。”

“我们江氏实业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在明处。我需要沈科长这样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来替全县人民,看好这笔钱。”

……

江彻要

成立教育基金会的消息,比c区项目,传播得更快,也更具争议性。

一时间,平江县城,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江总又要捐两百万,给穷学生读书!”

“真的假的?这江总,是菩萨下凡吗?”

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对此是震惊和感激的。

但很快,另一种声音,也悄然流传开来。

“两百万?哼,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左手倒右手,拿来避税的?”

“就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看他就是为了讨好政府,好在c区那块地上,捞取更多的好处!”

“我可听说了,这姓江的,就是个投机倒把起家的,心黑着呢!他这是拿我们平江人的钱,买他自己的好名声!”

这些由冯家暗中散布的,夹杂着嫉妒和恶意的揣测,像病毒一样,迅速在一些人的心中蔓延开来。

人心,就是如此复杂。

有人感恩戴德,就有人恶意揣度。

……

税务局,稽查科办公室。

沈知微正低头整理着案头的卷宗。

那场说明会后,她有好几天,都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江彻那个站在地图前,挥斥方遒的身影,和他描绘的那幅波澜壮阔的蓝图,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知道,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

他站在云端,俯瞰着整座城市的未来。

而她,只是这芸芸众生中,一个渺小的,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

这种感觉,让她既骄傲,又有些许的失落。

“沈科长,有人找。”办公室门口,同事喊了一声。

沈知微抬起头,看到钱斌那张标志性的笑脸。

“钱总?您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站起身。

“沈科长,我是奉我们江总的命令,特地来给您送邀请函的。”钱斌的态度,恭敬得甚至有些谦卑。

他将一份制作精美的烫金邀请函,双手递了过去。

沈知微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江氏教育基金会……理事邀请?”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解。

钱斌立刻将江彻的想法和决定,原原本本地,详细说了一遍。

当听到江彻要个人注资两百万,听到那三项具体的资助计划,听到江彻点名要邀请她来担任理事,负责监督财务时,沈知微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触动了。

她想起了那些因为交不起几块钱学费,而被迫辍学的孩子。

她想起了那些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批改作业的乡村教师。

她更想起了,外界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而那个男人,面对这一切,没有辩解,没有声张。

他只是用最直接,最坦荡的方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并且,将这份沉甸甸的,关乎清白与信任的担子,交到了她的手上。

“我们江总说,这份邀请,无关私人情分,纯粹是出于对您专业能力和高尚品格的绝对信任。”钱斌复述着江彻的原话,“他说,只有您来坐镇,基金会的每一分钱,才能让全县人民,都彻底放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给了她最高的赞誉,又堵住了她所有可能拒绝的理由。

沈知微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一旦接下,她就将和江彻,和江氏实业,彻底绑在了一起。

她会面对无数审视的目光,甚至非议。

但她同样知道,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她没有理由,也无法拒绝。

“好。”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

……

一周后。

平江县人民礼堂。

“江氏教育基金会”成立大会,在这里隆重举行。

县委书记周正国,县长李建业等所有县领导,悉数到场。

台下,坐满了全县各中小学的校长、教师代表、学生代表,以及闻讯赶来的普通市民,黑压压的一片,座无虚席。

礼堂外,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在平江县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幕。

冯磊也混在人群中,他的身边,跟着几个冯家的亲信。

“哼,排场搞得倒是不小。”冯磊看着主席台上正襟危坐的江彻,不屑地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已经安排好了人,准备在大会结束后,就将“江彻作秀”、“官商勾结”的传单,撒满全县城。

大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