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灵前继位
随着萧景恒和崔元礼的哭嚎咒骂声消失在殿外，太和殿内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死寂。¨卡?卡′暁.税~蛧, _芜\错\内~容\
空气中弥漫着阴谋和权力倾轧后的冰冷余味。
支持遗诏的杨庭、陈文远等人心中巨石落地，但看向跪地请罪的周霆，眼神依旧复杂难明。
工部尚书沈默等中立派更是噤若寒蝉。户部的几位官员则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镇北侯萧锐依旧腰板挺首地跪在那里，低垂着眼帘，捻着雪白的胡须，脸上的表情仿佛亘古不变的岩石，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和讥诮。
他仿佛看穿了一切，却又选择了最彻底的沉默。
三皇子萧景弘，在羽林卫动手拖走萧景恒时，身体似乎因“惊吓”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当大殿重归寂静，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一丝悲伤，目光飞快地扫过被按在地上的周霆，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恢复了那副恭顺悲戚的模样。
萧景琰的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单膝跪地、姿态恭谨却难掩枭雄本色的周霆身上。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新皇对这位手握重兵、刚刚上演了一出精彩反戈的边将的处置。
“周将军”
萧景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你方才所言，是受萧景恒伪造密令蒙蔽，方才擅离职守，引兵入京？”
“末将句句属实！末将对大行皇帝、对大殿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虚言！
末将一时不察，铸成大错，甘愿领受任何责罚！只求殿下明鉴！”
周霆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和“忠诚”，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我_得*书^城! ·哽,芯`嶵¨全′
萧景琰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周霆后背渗出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新皇一念之间。
他赌的就是新皇此刻需要稳定，需要他这支军队的“忠诚”，更需要他坐实萧景恒的罪名！
“念在你戍边有功，此次亦是受奸人蒙蔽，情有可原…”
萧景琰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帝王的权衡：
“且能悬崖勒马，未酿成更大兵祸…死罪可免”
周霆心中狂喜，但表面依旧恭谨：
“谢陛下…谢殿下不杀之恩！”
“然！”
萧景琰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厉：
“擅离边关重地，引兵惊扰京师，其行可恕，其罪难逃！着即褫夺中郎将印绶，降为昭毅将军，仍暂领原部兵马！”
降职留用！这是最符合当前利益的处理方式！
既惩罚了周霆的“过错”，彰显了法度，又将他牢牢控制在手中，利用他的军队稳定局势，同时避免了逼反这支强军的风险。`微`趣^小,税·网! ′免\废_越¨黩_
更重要的是，周霆的存在，就是钉死萧景恒谋逆的铁证！
“末将…周霆！叩谢殿下隆恩！必当戴罪立功，誓死效忠！”
周霆心中石头落地，再次重重叩首，姿态放得更低。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甚至还能继续掌握兵权。
处理完周霆，萧景琰不再理会他，目光投向巨大的梓宫，声音带着沉痛与威严交织的语调：
“父皇龙驭宾天，举国同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大行皇帝遗诏在此，传位于孤！孤，萧景琰，在此告慰父皇在天之灵，禀告列祖列宗——”
他整理衣冠，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对着梓宫，再次深深跪拜下去：
“儿臣…谨遵父皇遗命！于灵前继皇帝位！”
这一次，再无人敢质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庭、陈文远、沈默以及绝大部分宗室和文武官员，如同被无形的浪潮推动，纷纷跟着叩拜下去，山呼万岁之声震耳欲聋，响彻太和殿！
新皇登基！纵然风波诡谲，强敌环伺，权臣叵测，兄弟蛰伏，宿老沉默，但萧景琰终究在灵柩之前，踏出了执掌帝国的第一步。
萧景琰缓缓起身，接受群臣朝拜。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匍匐的身影，在周霆、萧景弘、萧锐身上略作停留，最后落在了人群边缘，一首保持警惕、如同猎鹰般的宁川身上。
“众卿平身。”
“谢陛下！”
“国丧期间，百事待举。杨庭！”
“臣在！”
“擢升你为内阁首辅，总领朝政！会同五军都督府，统筹京畿防卫及北疆军务！周霆所部，暂归你节制！务必确保国丧期间，京畿无虞！若再有差池，唯你是问！”
“臣！杨庭！领旨！万死不辞！”
杨庭心头沉重，知道这担子有多重。
“李崇山、薛延！北疆狄患未平，巴隆叩关在即！着你二人即刻返回驻地，整军备战！若狄人敢犯，给朕痛击！”
“臣等遵旨
！”
“沈墨！拱卫京畿，职责所在！严密监控！”
“臣遵旨！”
“宁川！”
“末将在！”
“朕命你为御前带刀侍卫，领一队精干，专职巡视皇城宫禁！你的眼睛，替朕看着这宫里的每一处角落，特别是…宗室居所”
萧景琰意有所指：
“有任何风吹草动，无论涉及何人，密报于朕！”
“末将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宁川沉声应道，他知道这是将自己放在了监控最核心、最敏感位置的火炉上。
安排妥当，萧景琰挥退群臣。
巨大的殿堂内，只剩下梓宫、长明灯、香烟，以及跪坐在灵前，身影孤独的新皇萧景琰。
高让默默跪在不远处。
殿外，天色依旧阴沉。
杨庭等人步履匆匆，萧锐沉默离去。
萧景弘低头快步走向车驾，在登上车辕的瞬间，他的目光极其隐晦地与不远处正接受杨庭询问的周霆碰了一下，随即迅速收回，消失在车厢内。
周霆则是一副“戴罪之身、诚惶诚恐”的模样，跟在杨庭身后，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难以驯服的野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新皇己立，大位初定。
然而，被下狱的二皇子、手握重兵心怀鬼胎的周霆、蛰伏暗处的三皇子、沉默不语的镇北侯、以及北疆虎视眈眈的狄骑…
这一道道潜流非但未曾平息，反而在灵前继位的尘埃落定后，变得更加汹涌和危险。
萧景琰的龙椅之下，暗流涌动，杀机西伏。
宁川按着腰间的刀柄，目光锐利地扫过宫苑深处，他知道，自己平静的日子，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