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青春作伴好还乡·棋岛(5)
江时鸣对着浴室镜子端详了半天,终于不得不承认,白天和叶淬阳那场钓鱼较劲确实留下了点纪念。
他的肩膀正隐隐作痛。
其实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两人提竿时都没留意地形,一个撞了小腿,一个撞了肩膀。区别在于,叶淬阳撞得惊天动地,差点一脚踢翻水箱,露出的腿肚瞬间红了一片,疼得他抱着钓竿和伤腿在甲板上嗷嗷直叫,成功吸引了全船人的注意。
而江时鸣撞得悄无声息,船和他都没有露出点痛苦的样子。
当时卫承正好被他打发去了船尾,没人注意到他瞬间僵硬的脸色,于是他便强撑着没说。在接下来的钓鱼大赛中他每挥一次竿,肩膀都传来一阵钝痛,可他实在是个太能忍痛的人,肩膀的难受不影响他拼着劲要在对决中获胜。
结果也如他所愿,叶淬阳是个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好很多的钓鱼吧老哥,最后的鱼获还没有金棠多,又一次喜提一个带着鱼腥味儿的脑瓜嘣。
江时鸣受过远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可此刻指尖轻轻碰触到那片皮肤下的淤青时,一丝没由来的委屈却漫上心头。
自打两天前那场争执之后,他和卫承之间似乎就隔了一层什么。那些在环麓看五月雪时汹涌激烈的情愫,仿佛真的被五月的风带走,飘不进六月的盛夏。
漂泊的人也等不到他想要的诚挚。
酒店的房间比之前的民宿私密了许多,但代价是大家被分散在了三个独立的房间。尽管摄像机仍在运转,却已拍不到什么有效素材了。因此,当江时鸣准备脱下衣服查看伤势时,他顺手扯过毛巾,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墙角的摄像头。
他原本想直接拔掉电源,可摸索了半天,既没找到电源接口,也没看见开关按钮。
毕竟这只是他第三次录制综艺,前两回也并非这种全天候记录的风格,他不熟悉设备再正常不过。
总之,江时鸣选择相信节目组应当具备人类该有的基本分寸感,总不至于真的窥探嘉宾所有的不幸瞬间吧。他叹了口气,艰难地对着镜子尝试给自己贴膏药。
“江时鸣?”
就在这时,卫承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门口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声。江时鸣心里一惊,手一抖,膏药差点掉进洗手池。
他下意识地想藏起证据,慌忙把睡衣扯回肩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别喊了,我在洗澡!”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卫生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根本没有水流声。他甚至忘了把洗手池的水龙头打开装一装。
不知是在恼怒江时鸣的刻意回避还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门外沉默了一瞬,随即脚步声逼近,卫承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洗澡?水都没开,你洗的是什么澡?”
门把手转动,卫承推门而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江时鸣来不及完全拉好的衣领下那一抹显眼的青紫,以及他手中还捏着的、没舍得真扔的膏药。
两人视线在镜中相遇,卫承的眉头瞬间蹙起:“什么时候的事?”
江时鸣下意识地想否认,却在对方锐利的目光下哑然。卫承几步上前,不容拒绝地伸手轻轻拉开他的衣领,当那片淤青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他的脸色也完全沉了下来。
“上午的时候就伤了?”
江时鸣抿着嘴,没承认也没否认。
卫承看着他这副倔强又带着点委屈的模样,忽然想起两天前那场不愉快的争执,所有责备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他叹了口气,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伸手接过江时鸣手里的膏药:“转过去,我来。”
江时鸣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卫承会先铺天盖地地训他一顿,毕竟他俩向来是动嘴多过动手。他迟疑地转过身,感受到卫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淤青周围的皮肤,动作意外地轻柔。
“疼吗?”卫承低声问。
那人指尖的温度透过膏药传递到皮肤上,江时鸣摇了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
“下次受伤要说出来,”卫承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至少要告诉我。”
卫承仔细地贴好膏药,手指无意间擦过江时鸣的后颈,两人都不自觉地微微一颤。镜子里,两人的身影靠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为什么呢?”
江时鸣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浴室湿冷的空气里。他没有回头,目光仍停留在镜中卫承的脸上。
卫承动作一顿:“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江时鸣没有转过身,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淡色眼眸此刻却映着异常认真的神色,直直望向卫承,“至少要告诉你?”
卫承自然可以给出一个体面的回答。
毕竟他们是恋人,从去年确认关系至今已有半年。他们早已熟悉彼此的身体与习惯,保持着对彼此的忠贞,互相考虑对方的感受本是这段关系中最基础的约定。
可是卫承没有这样体面地说。
他的目光在镜中与江时鸣相接,随即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双手用力扳过对方的肩膀,捧住他的脸,让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直面彼此。温热的手心贴着江时鸣的脸颊,不容对方避开分毫。
江时鸣率先感觉到了一阵燥热。
他心里有种预感,但还得卫承亲口说出来才行。
“因为我会担心你,”卫承先说了句还算人话的理由,随后喉结只是轻轻滚动了一下,就继续道,“因为我要知道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依然平静,“你是我心里最特别的人,从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开始,你就该做好要被我特殊对待的准备。”
“有多特殊?”江时鸣脸上已经热透了,但他嘴上还是不肯服输。
卫承笑起来,余出一只手钻进了江时鸣睡衣的下摆。
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墙角那枚被毛巾半掩的摄像头,依然亮着微弱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