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想岔了
简单地说,想把她吃了。
秀色可餐在他这儿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有点想笑,唇角斜了上去。
“老板,要不,还是请两个保镖吧?”大庆在后视镜里看到他面色平和下来,又打开了话匣子。
“出了今天这档子事,我总觉得以后您外出,我一个人跟着欠妥当,我保护不了您啊!”大庆说话气从鼻子里出,一付忧心忡忡的模样。
“我需要你保护吗?”幼成道。
“是,您身上有功夫,两三个人绝撂不倒您,但是您也分身乏术吧?比方说今天,您这急匆x匆奔走的狼狈相,多损您菊坛领袖的形象。有两个保镖跟着,可以挡掉不少围观群众,您说是不是?您是名人,大名人,别关公走麦城,您却走厕所….”
走厕所也不尽是坏事,幼成想,一忽儿醒过神来,道:“谁说我走厕所了?”
“呦,您不去厕所能去哪里?统共就那么一条道。我对陈小姐陈少爷说了,我们老板没别处可去,定在那盥洗室里暂避一时…..”
什么?大庆居然跟她们说他躲在厕所里,那不是白瞎了吗?
“糊涂,你怎么跟他们说这些混账话?”他刚刚和顺的脸拉长下来,他两道眉毛特别浓,一脸严肃的神情有些慑人:“何况,你怎么知道我躲盥洗室?我躲那玩意儿干嘛?那么多包厢呢…..”
“老….老板。”一经他斥责,大庆便胆怯,不禁有些口吃:“那….那….梦巴黎的人….人说,包厢全….全满喽!”
这富大庆平日挺机灵,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没有眼力见?幼成脸白了一阵,转念一想反正没抓现行,索性死不承认。
“没有包厢,还有楼道呢,我在楼道里等了小半会儿。”
楼道里我走了两个来回都没找到你,大庆话到嘴边了,瞧瞧他神色,不敢再往下说,又吞回肚子里。他暗地里很是好奇,从走出包厢到出现在后门口,你严幼成用了大概二十分钟的光景,不在厕所里猫着你能去哪里?
“那,那是我想….想岔喽….”大庆昧着良心承认错误。
不是你想岔了,是你根本不能够这样想,想了也不能往外说,幼成心说,然而一想又不对,瞒着大庆有什么意思?千方百计要瞒的人,是陈家兄妹。
“你是什么时候跟人家说的?”
这话问的,大庆不明所以:“我,我那是….您….您出门交待我对她们解….解释一番的….时候说的。”
哦,那没事了,幼成这才缓口气。说得早人家只当他去过盥洗室又离开了;说得晚如果正贴着他们盥洗室寻人无果的时间点,那就有些下不来脸了。主要原因在她,出门的时候走得急,脸上带红晕,头发丝飘散,精神也不济,她看着就是脸皮特别薄的人,人家刚得知他在盥洗室里,不需要太多的想象力就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万一怀疑起来…..
万一的事没法想,他的愠怒一时半会无法消散:“以后你说话留神,什么厕所不厕所的,根本没那回事!”
“哎,以后我再也不提‘厕所’两字了。”大庆嘴上应承,心里基本确定,一准躲厕所里头了,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忌讳?
难道躲厕所里抽鸦片?
他不抽鸦片。
在里头会相好?
他严幼成要不是有病,外头有个疯女人追,在厕所里再找个女人?
而且谁是相好?追求他的女人太多太多,严幼成就好像揣了一万块现大洋进百货公司,钱太多,反而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
幼成情绪平复一段时间,回想一下,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到底心虚之故。
汽车从霞飞路转弯,拐进贝当路,贝当路与徐家汇公园交界之地落座着他新置的公寓。就像上海大多数的马路,贝当路也不宽敞,也种植了夏可蔽日的法国梧桐树。上海又名十里洋场,洋人多,树都是外国种,这些西洋树根植在东方的土地上,冬天落光了枝叶尤其难看,跟脱光了衣服的老女人一般乏善可陈。现在是下午四点,昼长夜短的冬季,微弱的夕阳隐蔽在民宅黄色的屋顶后面,将晚不晚的时候,最是落寞萧条,严幼成心里头不免空空荡荡。
路况也不舒畅,下班高峰,车子开不快,走几步停几步,这会儿又停住了,前面有个电车站,幼成打眼望去,只见等车的队伍里头,有个年轻的女子,梳了两条光洁的辫子,穿一件深蓝色的大衣,大衣的领子上,在脖子里绕了两圈的,是一条暗红色的绒线围巾。
是她!他立即坐直身子,车子开动了,他还回头瞧,那边电车进了站,队伍流动起来,那女子边走边伸直脖颈往前张望,他看清了,自己嘲笑自己,怎么会是她?她应该随着陈家的车往霞飞路另一头去了。
她在车上,四围都是陈家人,如何应付他们的问询?
总会问的吧,那陈家的二太太,绝对是好打听之人;陈小姐一看就是鬼灵精;而眼高于顶的陈少爷,对她的关心简直过份。
怎么去了那么久?盥洗室找不到你?头发怎么了?云云。
他不知道哪来的信心,知道她绝不至于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说与别人听。但是他设身处地替她想,要自圆其说可能要动点脑筋。
也许是他多虑。她该是个聪明人,据说她和陈小姐都是高等学校的学生。不知道哪所学校?家住哪里?第一次街上遇见,她为什么哭泣?上一次,她和陈家人在一起,她怎么老和陈家人在一起?今天这架势,她像是陈少爷接过来的,她和陈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庆。”他想到这里,打破沉默:“前两天让你去打听陈家是什么情况,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出来了,已经跟您汇报过了,陈老爷是…..”
“粗略的我知道。”幼成打断他:“具体,比如少爷在北平哪个大学,小姐…..”他浓眉跳了跳:“就读于上海哪所女子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