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又见旧竹马

夜市的喧嚣渐渐淡了下去,只剩下零星摊位的暖光,和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张海涛踉跄着走出酒店,夜风带着两人扑面而来,酒意瞬间散了大半儿。他站在路边,暗自嘀咕:自己从没去过旮旯村,更知道李阳家具体在哪?可心里那份按捺不住的迫切,让他咬了咬牙——先去旮旯村探探再说。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旮旯村,车子刚在村口停下,张海涛推开车门便愣住了,旮旯村那栋栋挺拔的高楼,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傅,这……这就是旮旯村?‘’他扭头看向司机,语气里满是诧异,‘’我听说旮旯村不是挺穷挺落后的嘛?‘’

司机笑了笑:‘’大哥,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这旮旯村啊,这几年在李阳和王秀梅夫妻俩带领下,早改头换面了,现在是有名的旅游休闲采摘度假村。你瞅这路上,每天游客都络绎不绝,你也是来玩的吧?‘’

张海涛连忙点头,又接着追问:‘’那师傅,你知道李阳家住哪栋楼吗?‘’

司机略一犹豫,挠了挠头:‘’好像……他们还住在果园那边的老房子里?具体哪间我也说不准,也是听村里熟人闲聊时提过一嘴。‘’

张海涛望了一眼旮旯村村口的保安亭,又接着问:‘’师傅,那往果园怎么走?‘’

司机抬手指了指村口不远处的柏油路,‘’去果园啊,顺着这条路直走就行,路平得很,一眼能望到头。‘’

张海涛麻利付了车钱,推开车门,就朝着果园方向走去。刚进果园地界,就见一排排房子整齐摆开,足有几十间。夜色里大多屋子都黑着灯,唯独最靠里的一间还亮着昏黄的灯,在寂静中格外显眼。

他关了手机,放轻脚步,借着树影的掩护悄悄靠过去,到了窗根下才停住。心莫名跳的快了些,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扒着窗沿,眯起眼往屋里张望。

当上有两个年近花甲的老太太正在哄着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约莫三四岁,扎着两个软乎乎的羊角辫,发梢还坠着粉嘟嘟的小绒球,随着她脑袋的转动轻轻晃悠。双眼睛亮的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眼尾微微上翘,透着股机灵劲儿,老太太们逗她时,那眼睛骨碌碌一转,像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跟着咯咯笑起来,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白牙,粉嫩的嘴角弯成了月牙儿。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小褂子,小手肉乎乎的,正攥着块花布手帕摆弄,时不时抬眼瞅瞅左边的奶奶,又扭头看看右边的奶奶,眼神里满是依赖,却又带着股不怯生的灵动。连那微微蹙起的小眉头,都像是认真琢磨着什么,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聪慧劲,让人瞧着就打心眼里喜欢。

张海涛盯着炕上的小女孩,心头猛地一震,错不了,这就是李阳和王秀梅的家。这孩子的眉眼、那股机灵劲,简直就是王秀梅年轻时的模样,像是按比例缩小了一般,连笑起来,嘴角那点俏皮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正怔愣着,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个襁褓走了出来,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张海涛只看了一眼,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差点没控制住喊出声来——是她!真的是王秀梅!那个在他心头萦绕了无数个日夜,梦里都念着的人,此刻却活生生站在眼前,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心脏‘’咚咚‘’狂跳,连呼吸都忘了均匀。

王秀梅抱着孩子站在那,比记忆里更多了几分成熟温润的丰腴,身上的花布褂子衬得肩背线条柔和,腰间虽不复年轻时的纤细,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圆润,是岁月沉淀出的舒展与妥帖。

她微微侧身时,能看到手臂带着健康的肉感,不像小姑娘那般单薄,反倒透着股踏实的生命力。脸上的轮廓比从前柔和了些,苹果肌饱满的恰到好处。一笑起来,眼角眉梢的弧度都带着温润的暖意,像是被生活细心滋养过的模样,每一处线条都透着沉静的丰美。

张海涛的目光丝丝锁在王秀梅身上,胸腔里像突然被扔进了一团火,瞬间烧了,他浑身滚烫。血液翁的冲上头顶,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思念、委屈、不甘,此刻全化作一股汹涌的冲动——他只想立刻撞开那扇门,冲进去,站在她面前,哪怕只是喊一声他的名字。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脚下的泥土仿佛都在发烫,每一秒的迟疑都像在煎熬。他死死攥着拳头,在勉强压住那股要冲动理智的欲望。可眼里的光已经烧的快要溢出来,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就在张海涛自将失控的当口,炕上坐着的李玉杰忽然转向荷花,慢悠悠开口:‘’老姐姐,说这都多晚了,杨阳咋还没回来呢?‘’

荷花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猜测,‘’说不定阳子在市里遇到熟人了,今晚许是不回来了。‘’

站在地上抱着富宁的王秀梅抬眼瞅了瞅墙上的挂钟,笑着对炕上的两个婆婆说:‘’妈,都十一点了,不等他了,咱们睡吧。‘’

李玉杰笑着朝炕脚努了努嘴,那里的小女孩富瑶早已睡熟:‘’秀梅,你看富瑶都睡沉了,你把富宁哄睡也早点歇着,我们俩年纪大了,觉轻,再唠会儿。‘’

王秀梅应了声,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那咱姐俩就在聊会儿。‘’荷花说着,和李玉杰具体拉起了家常。

不知过了多久,蹲在外边窗沿下的张海涛,看着炕上两个老太太越聊越起劲,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三点,天眼看就要亮了,他心里有急又恨,暗暗骂道:‘’这两个老不死的,净坏我的好事!‘’最终只能咬着牙,不甘心的悄悄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张海涛换上一身休闲装,装作观光的游客在果园里闲逛,他不时的举起手机对着各处拍照,镜头里却总若有若无地瞟向李阳和王秀梅家的方向,眼角的余光始终锁着那间屋子的动静。

不一会,他瞧见昨晚搅了自己好事的那两个老太太,正有说有笑地走出院子,漫悠悠往村里的健身广场去了,想必是老姐俩每天雷打不动的,去健身广场煅炼身体。

张海涛心头一动,觉得机会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休闲装,又关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径直朝屋里走去。

王秀梅刚放下碗筷,指尖还带着饭菜的余温,就急匆匆摸过手机给李阳拨号。屏幕上的号码跳动了几下,听筒里传来冰冷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以往李阳哪怕出门耽搁一晚不回,临睡前总会打个电话过来,哪怕就说句‘’别等了,我在外面挺好的,‘’也能让她踏实,我这次……

王秀梅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又忍不住拿起来按亮屏幕看了看,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个关机提示音消失。窗外的阳光明明挺好,她却觉得后颈有些发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点点往下沉。他是手机没电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来,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端着空碗的手,竟微微发起抖来。

‘’秀梅!‘’张海涛一把推开房门,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与激动,带着几分急切的颤音。

‘’砰‘’

王秀梅抬眼看见闯进来的人,手里的瓷板‘’哐当‘’落地,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底掠过一丝慌乱,随即被冰冷取代:‘’张海涛,你来干什么?‘’

张海涛一步跨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惊:‘’秀梅,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王秀梅猛地用力甩开他,力道大的惊人道,语气像结了层冰:‘’张海涛,我们早就分手了,请你自重。‘’

‘’秀梅,一切都过去了。‘’张海涛望着王秀梅,眼底翻涌着恳求和近乎卑微的可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是真心的,以前对你的伤害,我会加倍补偿的。‘’

王秀梅猛地指向门口,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张海涛,你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现在就报警!‘’她说完抓起桌上的手机。

张海涛眼疾手快的抢过手机扔到沙发上,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瞬间糊了满脸:‘’秀梅,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他颤抖的声音里裹着浓重的鼻音,‘’你知道我在牢里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拼命的改造,就盼着能早点儿出来……直到有一天监狱里失火,我冒着烧死的危险救了个重要犯人,换来了减刑,才得以提前释放啊!‘’

说着,他猛地挽起右边的袖子,露出小臂上那道蜿蜒扭曲的疤痕——暗红的肉疙瘩层层叠叠,像条狰狞的蜈蚣爬在皮肤上。‘’秀梅,你看,这就是那天救人留下的。‘’

张秀梅飞快憋了一眼张海涛小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随地猛地别过头望着窗外的清风山,语气依旧冰冷,却少几分尖锐:‘’张海涛,既然你刑满释放了,就好好改过自新,回老家找份正式工作,重新做人。‘’

张海涛捕捉到她语气里的松动,让久困黑暗的人突然撞见一线天光,眼睛瞬间燃起细碎的光亮。‘’秀梅!他声音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你知道吗?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这几年,全是靠你的撑着,我才没在牢里彻底垮掉哬。‘’张海涛的声音发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你不知道,里头的日子有多难熬——天天啃的都是又干又硬的窝头,就这几根咸得发苦的咸菜条,咽下去都扎嗓子。可一想到你,就逼着自己往下咽。你的样子天天在我脑海里打转,你是我活下去的指望啊!‘’

见王秀梅依旧望着窗外,侧脸冷的像块冰,他又往前挪了挪膝盖,抱住了王秀梅的双腿,声音放的更柔柔,带着几分追忆的怅惘:‘’秀梅,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那一个多月,我们一起上班儿、看电影,手牵着手漫步在公园里,多快活,多踏实,那是我这辈子最亮的日子了。‘’

王秀梅猛地推开张海涛,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王秀梅的思绪猛地被拽回四年前,那些被张海涛花言巧语过着的日子,像根刺猝不及防扎进心里。那时的自己多傻,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哄哄的晕头转向,稀里糊涂怀了孕。被父亲指着鼻子骂的抬不起头,家里的天几乎要塌下来。

是李阳,不声不响地站起来,说愿意和她订婚。那句‘’有我在,别怕‘’像道惊雷劈开了漫天乌云。替她挡下了所有的指指点点,才让她勉强撑过了那段最难堪的日子。

如今想来,张海涛的‘’喜欢‘’是镜花水月,李阳的‘’担当‘’却能为她遮风挡雨。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张海涛,你给我滚出去!我丈夫马上就回来了!

张海涛缓缓站直身体,嘴里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笃定:‘’秀梅,实话告诉你吧,你丈夫李阳已经把青风山以二十个亿卖给了龙哥,这会正在包房里风流快活呢。‘’

王秀梅霍然转头,目光如刀般剜着他:‘’少在这里污蔑人,李阳不是那种人。‘’

‘’呵,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张海涛嗤笑一声,慢悠悠掏出手机,开了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翻到相册点开今早龙哥刚给他发的视频。屏幕里赫然跳出李阳和一个年轻女子在房间大床上的画面,姿态亲昵的不堪入目。

他把手机狠狠怼着王秀梅眼前,声音里带着恶毒的快意:‘’你自己看清楚,这是谁?!‘’

王秀梅的目光像被钉在了屏幕上——刚才还让他牵肠挂肚的丈夫,和正和一个年轻女子在包房大床上缠绵,画面刺眼的让她浑身发冷。眼泪毫无征兆的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她却像没觉察似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不会的……李阳不会背叛我的……‘’

张海涛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里带着残忍的笃定:‘’秀梅,再告诉你个实话,李阳已经把清风山卖给龙哥了,整整二十个亿十,这笔钱,够他后半辈子风流快活了。

王秀梅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上气。屏幕上的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眶发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却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前一秒还悬着的心,那份对丈夫的牵挂,此刻碎得像地上的瓷碗碴,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痛。她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不会的‘’。可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狞笑着否定她。震惊,屈辱,背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指尖凉得发颤,连站立都开始摇晃——那个她曾经深信不疑的人,那个她安稳的生活支柱,原来早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一切都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