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离别与期待

十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机场,景川把最后一件行李放上行李车,指腹反复摩挲着拉杆上的防滑纹。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半小时,却像是怕时间不够用似的,又转身拉住南柯的手:“装修材料一定要盯着用环保的,胶水和油漆我列了品牌清单,在你手机备忘录里存着。”南柯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指腹轻轻蹭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最近一直操持家务留下的痕迹。“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她仰起脸,嘴角弯出安抚的弧度,却在对上他眼底血丝时鼻尖发酸,睫毛上凝着的水珠被风一吹,颤巍巍地坠落在景川手背。

南柯望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知道他昨晚又没睡好。临睡前她起夜,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景川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装修图纸写写画画,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此刻他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道去年搬家具时蹭出的疤痕,南柯伸手想碰,却被他轻轻握住。“你也是,别总熬夜改图纸。”南柯声音发颤,伸手轻轻抚平他衬衫领口的褶皱,指尖触到衣领处的线头,鬼使神差地绕着转了两圈,“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验收新家,到时候要给我们做你最拿手的糖醋排骨。”

景川垂眸盯着南柯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戒指因为常年做家务已经有些磨损,却依旧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他喉间发紧,想说的话太多,最后只是把她的手往自己大衣口袋里塞了塞:“天气凉了,该加衣服就加衣服别冻着。”看着南柯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针织连衣裙,泛红的眼睛景川又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叮嘱和牵挂都传递过去,“记得每天开窗通风,加湿器别总忘记开,你嗓子一到换季就容易干疼。”

南柯刚想开口应下,景川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西装内袋掏出个药盒:“这是润喉糖,每天含两颗。你总忘带钥匙,我在门口地毯下藏了备用的,记得收好。”他说话时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语气却固执得像在交待最后的事。 南柯刚想抽出手让他放心,景川却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指节泛白:“卫生间瓷砖一定要做防滑处理,上周看新闻说有人在家滑倒摔骨折了。”他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她,仿佛要把每个细节都刻进她脑子里,“厨房的燃气报警器记得每天检查,出门前再确认一遍电源...”南柯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让他别再念叨,景川却又急促地吐出一连串叮嘱:“儿童房的窗帘要买遮光性好的,记得装防撞条,阳台的防护网一定得加固。”他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所有的担忧都化作指尖的温度传递过去。

南柯看着景川布满血丝却依旧认真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唠叨不再琐碎,而是沉甸甸的爱意。她反握住他的手,试图用掌心温度熨平他的焦虑:“都记住了,你在那边也要按时吃饭,别总熬夜。”景川刚要开口,南柯就用指尖轻轻按住他的嘴唇,“你说的每句话,我和孩子们都会牢牢放在心上。”南柯刚想抽回手让他安心登机,景川却突然把她拽进怀里,下巴重重抵在她发顶。机场的人潮声、行李箱滚轮声混着远处的广播,都被他剧烈的心跳声盖了过去。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手臂,指腹最后一次掠过她湿润的眼角,转身时西装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边——那是她去年织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总舍不得换。

“甲醛检测得多找两家机构,别心疼钱。” 景川的拇指在她手背上反复摩挲,声音压得很低,“实在不行就等开春再搬,孩子们的健康最重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塞进南柯手里,厚度让她心头一紧 —— 这是他这个季度的奖金,上次视频时还说项目奖金要等年底才发。南柯刚想说不用,你自己身上留点,景川却已经把她的手指扣住信封按紧:“家里开销大,别亏待自己。我在那边公司管吃住行,什么不需要买,没有花钱的地方。”他望着妻子眼下淡淡的青影,喉间泛起酸涩,忽然想起恋爱时总说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此刻却只能留下这些叮嘱和不算厚实的信封。

橘子突然拽住景川的西裤:“爸爸,你别总抱着妈妈,哼,你会带奥特曼回来吗?” 景川蹲下身,西装裤膝盖处立刻堆起褶皱,他揉了揉儿子软乎乎的头发,眼底的疲惫瞬间被温柔取代:“等爸爸回来,就带你们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看整个 A 市的风景。” 橙子趁机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甜甜的吻,奶香味混着阳光的味道扑进鼻腔,景川把两个孩子都圈进怀里,下巴抵着他们的发顶,喉结悄悄滚动了两下。

橙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是歪歪扭扭的蜡笔画:“爸爸,这是我画的新家,有彩虹滑梯和星星灯!”景川小心翼翼接过,指腹抚过画里四个四不像的歪歪扭扭的小人,画纸边缘被孩子攥出的褶皱里,还沾着几颗没擦净的饼干碎屑。他眼眶发烫,把画仔细折好放进西装内袋,像藏起最珍贵的宝贝。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醒时,景川才慢慢站起身。他帮南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又替孩子们紧了紧外套拉链,最后目光落在南柯脸上,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他提起行李箱的动作顿了顿,又补充道,“周末我会视频,看看你们把新家收拾得怎么样了。”景川拖着行李箱往安检口走,每一步都像是绑了铅块。他知道,这一去,家里的大小事都要靠南柯一人扛着,心里满是不舍与愧疚,脚步却不得不向前挪动。 “老婆,我会想你的..."景川突然一喊引起周围人的侧目,大家都投来赞赏的目光,暖心的微笑。

安检口的队伍像条长蛇,景川走两步就回头望一眼。南柯挥着手,看见他在人群里不断踮脚,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橘子突然指着天空喊:“飞机!爸爸要坐那个飞高高!” 南柯抱着两个欢呼的孩子,望着远处起飞的客机划破云层,手里的信封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潮,却像揣着团暖烘烘的炭火,驱散了深秋的凉意。当晚南柯整理景川留下的清单时,在信封夹层里发现了张字条,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厨房装了新的净水器,滤芯三个月一换,我都标在日历上了。"台灯的光晕里,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化作跃动的墨痕,她忽然想起恋爱时他总说自己是粗线条的人,此刻却将生活的细枝末节都编织成了守护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