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蒙恬设伏,绝地反杀

晨雾还裹着襄陵城残垣时,叶阳已在县衙后堂的沙盘前站了两个时辰。

玄鸟剑斜倚在案角,剑鞘上的血渍被他用湿布擦了又擦——那是昨夜审问秦军参将时溅上的,此刻布帛上还留着淡淡的腥气。

"太子!"

帐帘被冷风卷起,韩骁裹着一身霜花撞进来,铠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落了满地。

他腰间悬着的青铜剑还在滴水,显然是刚从护城河破冰巡查回来。"末将带人查了西南三十里的伏牛谷——"他扒开羊皮地图,粗粝的手指戳在绢布上那个歪扭的红圈,"谷口宽不过两丈,两侧山壁能藏千余人,出口被漳水断了后路,确是个'喂狼'的好地方。"

叶阳的指节抵着沙盘上的黏土山包,指腹能摸到昨夜新刻的纹路——那是他让斥候连夜测绘的地形。"蒙恬要的是瓮中捉鳖。"他忽然笑了,眉峰却绷得像弦,"赵信故意漏出地图,就是要引我带着主力往谷里钻。"

后堂的炭盆"噼啪"爆了个火星。

林婉捧着青瓷茶盏进来时,发间的银簪子闪了闪,映得她眼尾的细纹都柔和了些。

她将茶盏推到叶阳手边,茶雾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夫君可还记得,三年前在易水演练火攻?"

叶阳的睫毛颤了颤。

那年他带着新兵用芦苇扎草人,林婉蹲在河边教民夫搓浸油的麻绳,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此刻她指尖轻点地图上的伏牛谷,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蒙恬等的是燕军倾巢,可若我们只送个空巢过去?"

韩骁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重重捶了下案几,震得茶盏跳了跳:"夫人是说...用烟幕弹和火油箭扮作大军?

末将带五百轻骑就行!"他伸手去扯腰间的酒囊,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来,"末将的人个个能骑善射,裹上浸过水的棉甲,就算秦军放箭也伤不着!"

叶阳的拇指摩挲着茶盏边缘。

茶是林婉今早亲自煮的,加了蜜枣,甜得有点腻。

他望着帐外飘起的细雪,忽然抓起案上的令旗甩给韩骁:"子时出发,沿西南官道慢行。

每半里撒一把铁蒺藜,每三里点三堆烟——要让秦军斥候瞧着像三万人的阵仗。"

"那主力?"韩骁接过令旗时,掌心被旗杆上的铜钉硌得生疼。

"向北绕二十里。"叶阳抄起玄鸟剑,剑刃划破帐帘漏进的光,"寅时前必须翻过鹰嘴崖,等蒙恬的伏兵全钻进谷里..."他的剑尖挑起林婉系在剑穗上的平安符,红绳在冷风里晃,"我们就给他们封谷。"

林婉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比茶盏还凉,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暖:"我已让影卫快马回蓟城。"她从袖中摸出一卷绢帛,展开是密密麻麻的朱笔标记,"粮草走漕运沿桑干河直送,伤药分三队随军医,前日新制的止血散..."她的声音低下去,指尖抚过他铠甲下的旧伤,"你答应我,别总冲在最前。"

叶阳反握住她的手,将平安符重新塞进她掌心:"等打完这仗,我们去易水看桃花。"他转身对韩骁挥了挥手,"去准备吧,戌时我要看到马厩里多五百匹裹蹄布。"

韩骁出去时,帐帘带起的风掀动了沙盘。

黏土碎块簌簌落在"伏牛谷"的标记上,像极了即将落下的滚木。

蒙恬的玄色披风在谷口猎猎作响。

他蹲下身,指尖沾了沾地上的铁蒺藜——新铸的,毛刺还带着锋锐的凉。"燕军走得急。"他身后的裨将递来酒囊,"斥候说烟幕散了还能看见车辙,少说三万人。"

"三万人?"蒙恬捏碎铁蒺藜,碎屑扎进掌心,"叶阳若带三万人进谷,他当自己是填谷的土?"他突然起身,甲胄撞在山壁上发出闷响,"不对,烟幕太密,车辙太浅..."

"将军!"谷口的斥候跌跌撞撞跑来,"西南方向又起烟了!

比先前的还浓!"

蒙恬的瞳孔骤缩。

他望着漫山遍野腾起的黄烟,像极了燕军主力的"玄鸟旗"在冒烟——这是他在咸阳演武场看了百遍的信号。"追!"他抽出佩剑指向谷内,"等燕军全进谷,封死出口!"

八千秦军的喊杀声震落了山壁上的积雪。

他们举着盾牌冲进谷时,只看见满地熄灭的火油箭,和几具穿着燕军铠甲的草人——草人怀里还塞着半块炊饼,饼上的芝麻都没凉。

"中计了!"裨将的声音被滚木砸断。

第一根滚木从东侧山壁砸下时,蒙恬正抬头看天。

他看见无数黑影从云层里坠下来,带着焦糊的油腥气——是燕军提前绑在树梢的火油罐。

火舌舔过秦军的盾牌,棉甲遇火即燃,惨叫声混着漳水的轰鸣,像极了当年长平的夜。

"撤!"蒙恬挥剑砍断身边着火的士卒,铠甲下的里衣已被血浸透。

他望着谷口被火油封锁的退路,突然想起叶阳在襄陵城说的那句话——"去西市领饼"。

原来不是仁慈,是让降卒传信:燕军不杀俘虏,只杀执剑人。

黄昏的鹰嘴崖上,叶阳的玄鸟剑染了层金。

他望着伏牛谷方向腾起的火光,喉结动了动——那是韩骁的信号,三长两短的烟柱。

林婉的补给图就揣在他怀里,墨迹还带着蓟城的温度,上面标着:"谷东三里有泉,可解火毒"。

"太子!"影卫从崖下攀上来,脸上还沾着草屑,"韩将军已带着轻骑撤出,秦军伤亡过半!"

叶阳抽出玄鸟剑。

剑刃映着夕阳,像极了林婉昨夜在烛下补铠甲时的眼神——温柔,却藏着锋锐。

他指向谷口还在挣扎的秦军残部:"吹角。"

低沉的号角声里,燕军主力从山坳里涌出。

他们举着蒙恬的玄色战旗,喊着秦军的号子,直插敌军后阵。

蒙恬的战马被惊得人立而起,他望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秦军",终于明白叶阳的计策——不是诱敌,是借敌旗破敌胆。

"撤——"

蒙恬的嘶吼被淹没在喊杀声里。

叶阳勒住马,看着秦军如潮水般退向漳水。

他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符纸被体温焐得发软,上面林婉的字迹还清晰:"愿我夫君,剑指咸阳"。

夜色漫上山头时,战场的焦味混着雪水渗进鼻腔。

叶阳站在高坡上,望着咸阳方向忽明忽暗的烽烟——那是蒙恬败军传回的急报。

他将玄鸟剑插入雪地,剑刃没入半寸,像一把已经对准咸阳宫的刀。

"这一战,只是开始。"他对着风轻声说。

远处,咸阳宫的灯笼次第亮起。

某个殿宇的窗纸后,一道身影将手中的竹简摔在案上,青铜灯树的光映出他紧抿的嘴角——是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