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7章那块地我们做了一个局

“沈玉京,干什么呢?浪费粮食是吧?行,饿你两顿你就老实了!”

外头的管教听到牢房里有动静,连忙冲过来打开小铁门查看,瞅见一地的狼藉,立即呵斥一番。

有人冲进来拷住沈玉京,合力将他按在床铺之上坐下,有人迅速的处理着地上的残积,有人果断的清扫着大量的食物残渣,有人又马上进行卫生的抹除。

牢房内影影重重,沈玉京的目光焦点却不在他们什么,而是投进了虚空之中。

他看到高高把自己举向天空的父亲,下颚上青葱的胡茬。

他看到巷口送自己上学的父亲,挥舞起的单手强壮又有力。

他看到桌边看着自己录取通知书的父亲,眼里的期盼和欣慰,还有他给自己倒第一杯酒时的郑重。

他看到单位门口将自己送进机关仍舍不得离开的父亲,对方仰头看着大楼一脸满足的模样。

他的心里充满着悔恨,痛心,巨大的失落。

他回过神来,牢房里又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噗通一下滑跪在地上,朝着沈家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脑袋顶在地上,无声流泪。

很快,他闭着的双眼里,又瞧见了某些画面。

十年前的某个午后,有人提了一盒绿豆糕说让他避避暑,他没有推脱,在晚上下班之后,将其打开。

里头是一匝匝的大团结,用皮筋捆着,严严实实厚厚重重。

茶楼做起的第一天,有南方的商人来祝贺,带来了景德镇的轩华瓶,里头塞满了沉甸甸的黄金条。

后来某一天,西南某厂的厂长,带人连夜往他茶楼里送了一箱子碧绿碧绿的翡翠。

他看到自己在镜子里的眼睛,充满着贪婪和对财富的欲望。

他享受着被人追捧的快感,享受着被财富包围的贪欲,享受着有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掌控力。

这让他在这条贪腐路上越走越远,也把路子越走越窄。

窄到了这六米长三米宽的小小牢房,困住了他的后半生。

“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沈玉京匍匐在地上,泪水在地上湮成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哭哑了,歪倒在地上,调整了一个姿势,看着水泥抹了灰的天花板。

混沌了足足一个多钟头,才忽然冷静下来。

自从被纪委带走之后,他仅仅在他们单位待了一天一夜,就被送往燕京市看守所,又突击审讯了两天,才被拉到这秦城监狱。

这监狱鼎鼎大名,他自然听过,是用来关押罪行比较恶劣的高级别犯罪分子的,不少高官和名人他都晓得关押在这里。

进了这里,一般是出不去的。

像他想出去,只怕得等到吃花生米那天了!

而进来这里之后,他没有跟其他犯人关在一起,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他的牢房是单独的,吃睡都是专门有人看管。

据他所知,这样的待遇他在龙国的历史里,只听过寥寥数次,可见自己的犯罪行为之高,在整个龙国实属罕见。

那么这样的“特别”待遇相对应的对外口径,只怕出奇的高。

也就是说。

在监狱之外,他沈玉京的名声恐怕震古烁今。

看来这段时间,燕京城里没少传他沈玉京的事情。

恐怕父亲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得知自己出事儿了。

他是被气死的,就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吗?

沈玉京想了半天,又觉得不太可能。

自己的事情虽大,父亲生气归生气,但应该不至于气绝身亡啊!

他认为一定还有别的事情促使自己父亲身亡了!

还有啥事儿呢?

他在牢房内开始踱起步来,根据自己的所有信息,苦思冥想。

很快他想起了安佑钧来。

又想起了她背后的安家和神神秘秘的慕家来!

他猜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了什么鬼,让父亲意外身死了!

自己可以死,但是连累了家人,那就坏了规矩了!

想到这里,他擦干脸上的泪,来到门口,奋力的拍着铁门。

“管教,我有事情要反应,我要见文先平文科长!”

一听沈玉京这么说,管教立马跑了过来:“是想起什么来了?”

“对,我还有事情要交代,我要见文科长,让他来,我要见他!”

管教点点头,提醒道:“等着!”

沈玉京是特殊犯人,他想反映情况的诉求自然不能被忽视。

管教立即将这一情况汇报给监狱高层,不到一个小时文先平就带着纪委的同志赶到了监狱。

特殊审讯室内,文先平等到了被带进来锁进铁椅子里的沈玉京。

“沈玉京,想明白了?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今天一起都说了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沈玉京伸出食指和中指晃了晃,“先来根烟!”

“哎你……”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即要呵斥他。

“可以!”文先平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烟递过去,随后划着火柴给他点着,“说说吧!”

沈玉京猛地嘬了口烟,缓缓吐出来,弹了弹烟灰道:“我可以说,但你得告诉我,我爸怎么死的?”

一听这话,文先平的眼睛骤然一眯。

沈玉京被关押在秦城监狱最为严格的牢房里,他的待遇无人能出其右,就是要杜绝他跟外界接触!

可现在被关在这密不透风的牢房里,对方竟然还是接触到了外界的信息!

他竟然晓得了自己父亲死了!

文先平怎能不震动?

今天他能晓得沈万山身死,那么明天他就有可能进行串供!

“你怎么知道的?”文先平直言不讳的问:“有人给你送信了?”

沈玉京摇摇头,抽着烟平静无比:“文科长,别问了,我不能告诉你!”

“看来你们沈家,的确有些手段!”文先平冷冷笑了笑,却微微侧头朝自己的下属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捧着茶杯出去了。

沈玉京默不作声。

因为他自己都不确定那张纸条的语气,是不是自己家人!

或许,那纸条的作用,看似告诉自己父亲死了,可实际的目的,却是让自己方寸大乱,在监狱里出事……

但不管如何,他沈玉京都无所谓,现在要做的……那就是顺水推舟,把所有事情都搅乱!

文先平掐灭了烟,坐在审讯桌后头的主审位置,敲了敲桌子。

“你不说,我们自然会查!恐怕你今后没有机会再得知外界的情况了!至于你说的,拿你父亲的具体信息交换,我要看看你给的情报是不是值得!”

“我要先晓得我父亲的事情!”

文先平把刚打开的记录本又合上,笑道:“那看来咱们没得商量喽?”

他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旋动木头盖子,慢吞吞的喝茶。

瞧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沈玉京凝神看着他好久好久,终于自己还是败下阵来。

“好,我先说,你再说!”

“我们做了一个局,拿下了一块地,安河桥西的那100亩地……”

一听这话,文先平正了正身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