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赛体育(下)
“跑!”
一声令下,几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运费业几乎是瞬间启动了计划——他那标志性的“滚地葫芦”绝技再次上演!只见他身体猛地一缩,双臂抱头,整个身躯借着一股巧劲,顺着山道那不甚陡峭的初段就势滚了下去。石砾尘土被搅动飞扬,他像一颗失控的弹丸,在并不平坦的地面上高速弹跳、颠簸着前进,速度竟一时领先。
“哼,第三局了,看我故技重施,照样连赢三局!”运费业在翻滚的眩晕间隙得意地想,仿佛胜利已在囊中。他坚信这招“懒人妙法”是其制胜法宝,前两局的辉煌战绩便是铁证。
然而,现实这盆冷水,总是选择在最得意时当头浇下。
公子田训的眼神早已锁定了山顶那飘扬的终彩。面对运费业的滑稽滚动,他只是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撇,随即双腿骤然发力!他的动作毫无花哨,纯粹是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每一步踏出都带着沉稳的爆发力,蹬地的声响清晰可闻。山风呼啸着掠过他耳边,他如同一只瞄准猎物的矫健猎豹,身形化作一道笔直的灰影,毫不留情地超越了那团翻滚的尘土,并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向着上方疾驰而去!不过几个呼吸间,已将运费业远远甩在身后,距离迅速拉开。
运费业正滚得兴起,忽觉一阵劲风卷过,抬头一看,田训的背影已在十几米开外。“什……什么?!”他圆睁双眼,难以置信。
更令他心焦的是,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也如影随形般逼近!耀华兴身着一袭利落的劲装,如同山间灵动的羚羊,步伐轻盈利落,巧妙地避开地上的凸石和蔓藤,轻盈地从他翻滚的轨迹旁掠过,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英气的弧线。紧接着,便是赵柳那沉重却极有韵律的脚步,咚咚咚地踏在石阶上,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也稳稳地超越了他!
“岂有此理!”运费业狼狈地强行稳住翻滚的身形,站了起来,尘土满面,发髻散乱,胸膛剧烈起伏,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羞恼与不甘如火焰般腾起。他指着前方,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我之前两局都赢了!难道现在,还比不过你们吗?!”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尖锐。
胜负心彻底点燃了他的血气。被超越的屈辱和对连胜记录的渴望压倒了一切。运费业眼中再无他人,只剩下那条通往终点的路。“让你们瞧瞧我的真本事!”他低吼一声,几乎榨干了肺里的每一丝空气和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如一头被激怒的蛮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终点猛冲!
这一冲,速度确实骇人!超越了之前的滚动,甚至比他平时刻苦训练时的极限还要快上几分!双腿化作残影,耳畔风声尖锐嘶鸣,景物飞速倒退。那股决绝的势头,竟让他奇迹般地一点点拉近了与最前方公子田训的距离!
“快了!就快超过去了!”运费业的心脏狂跳,血液奔涌,眼中只有田训的背影和终点线的幻影。速度带来的极致快感淹没了他。
致命的疏忽,就在这忘乎所以的速度中悄然降临。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快!更快!”的执念里,那双因为发力而微微泛红的眼睛,只顾死死锁定前方的对手,对脚下和前方的环境变化浑然不觉——这第三段山路,怎会与前两局的坦途相同?赛道设计者显然针对他这种“莽夫流”设下了重重考验:嶙峋突兀的石块如同天然的绊脚索,盘踞路面的虬结老树根是绝佳的陷阱,突然出现的急转弯更是需要超强的反应与灵活性才能驾驭。这些,恰恰是纯粹依赖蛮力冲刺者的克星!
“砰——哗啦!”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伴随着碎石滚落和枯枝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就在他即将超越田训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左脚猛地踢在一块半埋于土、棱角尖锐的大青石上!巨大的惯性让他根本无法收势停留,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像被巨锤迎面击中,整个人彻底失控!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头下脚上地向前扑飞出去,狠狠栽倒在布满碎石和枯枝的斜坡上!强大的冲力让他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在另一丛茂密的荆棘旁停下,尘土与落叶沾满了全身,衣袍多处撕裂,额头、手肘瞬间擦破,火辣辣地疼。
他像条离水的鱼一样趴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天旋地转。前两局的胜利画面在眩晕中大放异彩:那时的赛道相对平坦开阔,障碍寥寥,正是他这种依靠灵活变向和敏捷身法(配合滚动)的“奇招”发挥的绝佳舞台。速度和“巧”劲足以让他占尽先机。然而这一局……障碍不但数量激增,位置刁钻,更要求选手在高速中具备极其精妙的平衡感、预判力和瞬间变向的灵活性!纯粹的直线冲刺速度,在这里成了致命的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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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运费业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吐掉嘴里的泥土和草屑,看着前方早已将他远远甩开、只剩下模糊背影的田训、华兴等人,又低头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荒谬感涌上心头。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擦伤的疼痛,还是羞臊的热度。就在这时,连一直稳步向前的葡萄氏姐妹寒春和林香,也像两只轻巧的蝴蝶,姿态优美地从他身边轻盈掠过。寒春甚至微微侧首,投来一个混合着惊讶与一丝担忧的复杂眼神。赵柳那沉重的脚步声也早已远去。
“比赛……也不是一时就能赢的……” 一个清醒的念头艰难地穿透了疼痛和眩晕,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浮现。是啊,终点还在三百多米外的山顶之巅。这蜿蜒坎坷的路途,充满了变数和考验,岂是靠一时意气或单一优势就能一蹴而就的?之前的连胜,让他过于迷信速度和取巧,却忘了赛道的多变和综合实力的重要。
剧痛的身体和遥遥落后的现实,如同冰冷的烙印,在他自负的心头刻下深深一课。他挣扎着,忍着全身的酸痛,摇摇晃晃地试图重新站起来。虽然步履蹒跚,虽然胜券已渺茫,但那双沾满泥土的手,还是死死抠住了旁边的岩石,眼中除了不甘,终于多了一丝对前路障碍的凝重审视。三百米的征途,才刚刚过半,终点,依然在云雾缭绕的山巅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征服者。
浓重的喘息撕裂着胸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林间泥土与腐叶的腥气。三公子运费业甩开对手田训不过两百多米,眼前的密林却陡然化身狰狞的囚笼。这不是平坦的跑道,而是布满了无形陷阱的死亡赛道!
粗壮的树干如同沉默的巨人,突兀地横亘在眼前;低垂的、坚韧如鞭的树枝带着尖利的叶片,劈头盖脸地抽打过来;盘根错节的树根在湿滑的苔藓下潜伏,随时准备绊住疾驰的脚步;更别提那些带刺的灌木丛,像一张张贪婪的网,等着撕裂他的皮肉。
“砰!” 左肩结结实实地撞在一棵老橡树粗糙的树皮上,剧痛瞬间麻痹了半边身子,但他甚至来不及闷哼一声。紧接着,“嗤啦!”一声脆响,右臂被一丛锐利的荆条划过,衣衫破裂,血珠登时沁了出来,火辣辣地疼。脚下猛地一个趔趄,湿滑的树根几乎让他栽倒在地,他只能踉跄着,用近乎摔倒的姿态强行扭转身形,继续向前扑去!
侥幸!他心头掠过一丝冰冷的庆幸——余光扫过身后,田训那抹身影竟还远远缀在大约一百二十米开外的跑道上,显然也被这突然加剧的障碍拖慢了脚步。但这点优势脆弱得像清晨的薄雾!
不能慢!绝对不能被追上!?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入脑海,彻底压倒了身体的呼喊。提速!必须更快!此刻再无暇顾及什么技巧、规避或优雅,唯一的法则就是:?冲!盲打!盲撞!用血肉之躯硬生生趟平这条荆棘之路!意志力,就是他唯一的铠甲!?
他彻底放弃了闪避。眼神锁定前方模糊的山顶轮廓,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精神,都孤注一掷地灌注在双腿之上。速度被他催逼到了极致,风声在耳边呼啸成尖利的哨音。
“嘭!” 又是一记闷响,小腿胫骨狠狠撞上一截裸露的断木,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窒息。
“唰啦!” 一片边缘如锯齿的肥大树叶无情地刮过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噗嗤!” 尖锐的灌木刺毫不留情地刺入大腿外侧,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鲜血迅速染红了裤腿。
每一次撞击,每一次刮擦,每一次刺入,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皮肤被划开,肌肉被挫伤,骨头在撞击中震鸣。汗水混合着血水,在尘土中蜿蜒而下。全身无处不痛,火燎、针刺、钝击……这连绵不绝的折磨,一点不比流血断骨轻松半分!
疼痛如同无数疯狂的蚁群啃噬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新添的伤口。然而,在那双因剧痛和极限奔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的火焰未曾熄灭分毫。
“呃啊——!”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更像是对自身极限的咆哮,“为了三局连赢……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沙哑的声音在密林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就算全身都废了……也要拿下!”
山风凛冽,吹拂着他被汗血浸透、褴褛不堪的衣衫,也仿佛吹散了些许凝结的血腥气。终于,那标志着赛道中点的山顶,在他无数次碰撞、跌倒又爬起后,赫然在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翻滚着扑过了山顶那块醒目的界石。
没有片刻迟疑,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对手的位置,他立刻转身,目标只有一个——?南桂城!终点!?
下坡的路并未变得仁慈,重力拉扯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只是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苦转化为更原始、更暴烈的动能。跑!跑!跑!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单一的指令,驱动着这具如同破布娃娃般却蕴含着钢铁意志的身躯。
鞋子早已沾满泥泞和血污,踏过碎石,碾过落叶,冲过最后的灌木屏障……
当南桂城那座熟悉的、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终点拱门猛然闯入视野时,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如同离弦之箭,又像是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身淋漓的伤痕与无可比拟的惨烈,狠狠地撞过了那道象征着胜利的丝线!
赢了!
他踉跄着停下,几乎站立不稳,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遍布全身的伤口。汗水、血水、泥污混合在一起,顺着他低垂的脸颊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褴褛的衣衫下,是无数道或深或浅、纵横交错的刮伤、刺伤和瘀青,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剧烈的疼痛此刻才如同迟来的海啸,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尽管如此,当他抬起头,望向追至身后、虽未受伤却也气喘吁吁、面露不甘的田训,再看向终点处惊愕又敬佩的人群时,那染血的嘴角,却艰难地、无比清晰地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胜利,属于他三公子运费业!
但这荣耀的王冠,是以遍体鳞伤为代价,用血肉之躯硬生生从荆棘密林中,撞出来的血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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