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新朝暗流

洛阳城的夜色浓稠如墨，太平公主府的密室里，烛火摇曳不定，将满墙的舆图映得忽明忽暗。鎏金兽首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却掩不住屋内凝重的气息。太平公主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的螭纹玉佩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指尖重重划过案几上铺开的各州军事布防图，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婉儿，你看这里。” 她的指甲点在潞州驻军标记上，“韦氏兄长韦温已暗中调换了三名校尉，这是要将军队攥在韦家手里。”

上官婉儿垂眸执笔，素白的宣纸上迅速落下工整的蝇头小楷，墨香与室内的沉香味交织。“公主，韦温此举怕是蓄谋已久。” 她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悬停，“上个月并州突然增调的粮草，恐怕也是为了豢养私兵。” 太平公主猛地转身，锦袍下摆扫过案几，几枚棋子 “叮铃” 滚落：“好个韦氏！当我这三千户食邑是摆设？” 她走到烛台前，火苗将她的影子投在舆图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告诉暗桩，密切监视韦温与戍边将领的书信往来，敢动军队，就是触我的逆鳞。”

话音未落，上官婉儿腕间的金铃突然发出细微的轻响，那声音虽弱，却让她笔尖一顿。这枚金铃是她亲手设计的机关，与府中暗哨相连，此刻无风自动，意味着有不速之客闯入。“公主，韦后派来的人正在翻查药材库。” 话音未落，侍卫已疾步而入，单膝跪地禀报道。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伸手拨弄着鬓边的赤金步摇：“果然沉不住气。去回禀他们，就说本宫新得了西域进贡的珍稀药材，正在查验真伪。” 她忽然凑近侍卫，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派两个伶俐的丫头跟着，就说怕他们‘不小心’弄坏了宝贝。” 待侍卫退下，她望着烛火喃喃自语：“韦氏想和我斗，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上官婉儿将密信折成纸鹤状，用火漆封印，动作行云流水：“属下已安排暗桩盯着韦温的一举一动，只是这局势......” 她欲言又止，眉心微蹙，“李显登基后处处受制于韦后，若韦氏真掌控了军权......”“哼，李显那个软骨头！” 太平公主猛地拍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当年政变时就该......” 她及时收住话头，目光扫过舆图上长安的标记，“不过也好，韦氏跳得越高，摔得越惨。婉儿，你即刻修书给崔日用，就说......”

与此同时，洛水河畔的疫区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路边横七竖八躺着染病的流民，他们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羽背着药箱穿行在临时的窝棚间，突然被一只枯槁的手拽住衣摆。“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一位母亲跪在泥水里，怀中的幼儿烧得满脸通红，小身子滚烫。林羽立即蹲下，解开药箱：“别急，我带了退烧的草药。” 他一边调配药剂，一边安抚道：“大嫂，最近还有多少人是这样突然高热、腹泻？” 母亲抹着眼泪：“整条街都没几个能站起来的，说是官粮吃坏了肚子......”

林羽眉头紧锁，正在这时，一个头发蓬乱的老者从窝棚里冲出来，抓住他的手臂：“先生！您是宫里来的太医吧？求您给大伙做主啊！那些官爷们把救命粮换成霉米，还打死了去讨说法的王老汉......” 老者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周围的流民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控诉着。林羽握紧拳头，声音坚定：“大家放心，我一定把这些证据呈给陛下，还你们一个公道！”

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前，林羽蹲下身，为一位老妇人把脉。老人手腕上的皮肤干瘪如树皮，脉象虚弱而紊乱。“老人家，发病前可吃过什么？” 林羽轻声询问，一边从药箱取出银针。老妇人艰难地张了张嘴：“官...... 官粮...... 吃完就......”

“这不是普通的疫病。” 林羽喃喃自语，将银针在老人的穴位上轻轻刺入。片刻后，银针竟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他脸色骤变，起身走进里屋，掀开布满霉斑的草席，的霉味扑面而来。“赈灾粮被换成了陈年霉米，难怪疫病肆虐。” 林羽的眼中燃起怒火，将糙米装进布袋。他又在墙角发现一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水利款的去向，本该用于修缮河道的银子，竟大半进了当地官员的私囊。

“好啊，拿百姓的命换银子！” 林羽将账簿塞进怀中，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孩童的啼哭。他掀起破窗纸一角，只见三个蒙面黑衣人正粗暴地推搡着一个流民孩童。“看到那个郎中没？” 为首的黑衣人扯下腰间长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证据必须拿回来！”

林羽屏息吹灭油灯，贴着墙壁缓缓移动。当黑衣人踹开房门的瞬间，他抓起药箱夺门而出。“站住！” 身后传来怒吼，脚步声在泥泞的小路上越追越近。林羽边跑边在心中盘算：往南是洛河，往北是韦温的宅邸...... 不行！他突然转向河边的芦苇荡，却被藤蔓绊倒在地。

“把东西交出来！” 黑衣人挥刀劈来，林羽就地翻滚，刀锋擦着他的衣袖而过。追到洛水河畔时，林羽已是气喘吁吁。身后的黑衣人步步紧逼，他一咬牙，将药箱高高抛起。只听 “扑通” 一声，药箱坠入湍急的洛河，瞬间被汹涌的河水吞没。“你！” 为首的黑衣人恼羞成怒，挥刀砍来。林羽侧身避开，从怀中掏出一把自制的烟雾弹扔在地上。浓烟瞬间弥漫开来，他趁机跃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淹没。

当他从下游挣扎着爬上岸时，浑身湿透，望着滚滚东流的洛水，心中满是不甘：“这些证据...... 不能就这么没了。” 突然，他听见芦苇丛中传来窸窣声响，手立刻摸向腰间的银针。“林大人？” 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竟是白天诊治过的流民少年，“我...... 我看到您掉了东西，捞了半天才......” 少年递出用油布包裹的账簿，上面还沾着水草。林羽紧紧握住少年的手，眼中泛起泪光：“好孩子，等我...... 等我还洛水两岸百姓一个公道！”

三日后，林羽辗转来到太平公主府。门人通报后，他被引入密室。“林大人深夜造访，是为洛水的事？” 太平公主斜倚在锦榻上，目光如炬。林羽单膝跪地，呈上账簿：“公主明察秋毫。这是疫区官员贪腐的证据，背后恐与韦氏有关。” 太平公主接过账簿翻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他们的手笔。你想如何？” 林羽挺直腰板：“恳请公主相助，将此事禀明陛下，严惩贪官，救济灾民。” 太平公主起身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帮你，我有何好处？” 林羽直视她的眼睛：“公主心怀天下，此举可收民心。何况......” 他压低声音，“金穗计划若成，亦可制衡韦氏。” 太平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本公主就与你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