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1章

陈清明从高台缓缓走下，夜色压顶，风中卷着尘土，星辰遥远，士兵低声祈祷，战马嘶鸣不止。

他与小道尔并肩而立。

“哥，明天你在哪？”

“你不会看到我。”

“那……你会记得我吗？”

陈清明一怔，转过头，看见小道尔那双还带着孩童稚气的眼睛，在火光与寒夜中微微发亮。

他笑了笑，抬手轻轻扣了扣弟弟的头盔。

“你活着回来，我就一直记得。”

陈清明坐在中军指挥帐内，厚重的帘布掩住了外头嘈杂的马蹄与命令声，营帐中只余火盆微光与纸页翻动的沙响。他的指尖缓缓划过那张已经被翻阅无数次的情报书页，手指骨节因思索而微微收紧。

这是敌军主帅的详细档案——一张带着战争气息与岁月锋芒的纸，却让陈清明心底泛起无法压制的沉重。

敌军统帅，名为卫逐风，一个几乎成为传说的人物。

“……赤狼兵团全灭，一夜之间，三千骑兵横穿北荒，寒夜中斩尽三万敌军，生擒黄金家族所有皇室，连妇孺也未能逃出大营。”

那年，他二十三岁。

“……蜀国破都，一剑刺穿丰一剑。”

丰一剑，昔日永恒大陆公认的第五高手，以“剑断三州、御风七绝”闻名天下，是宗门与王朝双系并尊的修行者。然而他死时却没有留下哪怕半点还手之力。

卫逐风的那一剑，不仅刺穿了丰一剑的胸膛，更刺穿了所有修行者对“文将不能敌武”的偏见。

这之后的数年，他征战四方，屠城、剿贼、平乱、破关、斩王，如风卷残云。东陆的河山被他的铁蹄踩成碎土，南疆的部落被他的军令摧枯拉朽。

直到十年前，他隐退，再不领兵出战。

有传言说他身中奇毒，有说他被旧王廷排挤，也有人说他悟得生死大法，已不愿再沾红尘杀孽。

——如今，他回来了。

带着不到六十万的兵力，在奥塔城重整旗鼓。

他老了，确实。根据探子回报，他如今不过是一阶骑士巅峰境界，再难寸进。

但就是这般“老态”，却依旧让尤里斯·兰道尔大伯爵、陈清明的父亲，决定倾尽帝国之力，率一百九十万大军，再加五十万后援，形成帝国中西两线最大联合军团，只为将他彻底埋葬。

陈清明捧着情报坐回案前，火盆中的松木劈啪作响，炭火映照在他清俊却沉思的面孔上。

“如果这是真的……”他轻声喃喃，“那我们面对的，恐怕不是一场普通的攻城战。”

他伸手一挥，召唤出魔力构成的三维浮影投影图，将整个奥塔城的防御布局与敌军布防情况层层展开。敌军的兵力调动，乍看之下杂乱无章，像一场没有秩序的逃亡。然而——

“这不是混乱。”陈清明指向几个不起眼的节点，“这是极致节制的有序。”

几条防御死角，其实藏着潜伏射击点。

看似废弃的两翼堡垒，其实是空骑部队临时驻扎的影子部营。

“他不是靠数量取胜。”陈清明眼神一沉，“他是靠‘格局’。”

在奥塔城另一侧。

老将卫逐风坐在一方旧木桌旁，手持一杯浊酒，望着窗外星光，沉默如石。

他确实老了。头发如雪，胡须已花，骨节略显僵硬，脸上皱纹清晰。但一双眼，却依旧清澈、冷冽、锋利如初。

身后副将小心翼翼地报告：“主帅，敌方调兵已至一百九十万，后方还有五十万援军赶来，我们仅有不足六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