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4章
飞剑缓缓下降，灵光消散。
刘师兄等人纷纷朝不同方向飞去，只留下几声简单的告别与吩咐：“十日之后，谷口集合，莫误。”
萧陈轻轻点头，转身望向那熟悉又陌生的小道。
脚下的泥土依旧是小时候赤脚奔跑过的柔软与粗粝，风中飘着些许草木香，也裹着淡淡的炊烟气息，只是那些曾经热闹的声音，如今却显得有些沉寂。
他加快脚步，向村子走去。
村头的老槐树下，已经没有了当年乘凉的村民，连孩子们的欢笑也早已散尽。几间旧屋塌了一半，野草从断墙中生出，如墓碑般指向天空。
直到走到自家门前，萧陈才陡然止住了脚步。
那间旧宅还在，但木门破碎，门楣歪斜，屋顶塌陷了一角，一只老狗伏在门边，看见他却不再狂吠，只是呜咽地叫了几声。
他心头一紧，跨步而入。
屋内阴暗潮湿，一盏冷灯孤零零地挂在梁上，墙角堆着些发霉的粮袋，屋檐处还滴着水。中堂早无祭祀，地面脏乱，唯有靠墙一侧的床上，一个佝偻着身影正安静地坐着。
“……父亲。”
那人缓缓抬头。
昔日威严挺拔、衣冠整洁的萧父，此刻却瘦骨嶙峋，面色灰败，双眼无神，头发花白如霜，一身衣裳洗得发白，膝前放着半只粗陶饭碗，里面只是些稀得快看不出米粒的粥。
“陈儿……”
他张口的声音沙哑，仿佛穿透了无数沉沉夜雨。
“真的是你吗……”
萧陈扑上前去，双膝跪地，紧紧握住那双冰冷粗糙的手：
“爹，是我，我回来了。”
两人就那样静默相拥，良久无言。
那一刻，萧陈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这个曾撑起萧家老宅、在宗门前苦求半月、在寒冬中为他砍柴熬粥的人，已老去。
不只是身体，还有尊严、意志、盼望——都被这几年碾得破碎不堪。
“他们怎么……怎么会把你赶回来了？”萧陈眼中泛起怒意，“萧家那些人……”
萧父苦笑一声：“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家族中的局势早已变天。”
“你大伯萧重山暗中扶持三房，借着你‘测试失败’之由，在族会中发难，说我擅自违规，为你走后门，败坏家族名声。”
“再之后……就有人来抄了我那处小院，将我打出萧城，贬为‘村籍弃脉’，再不得参与家族事。”
说着，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萧陈这才看清，他父亲的额角，竟被人用火印烙下一个模糊的“弃”字，虽经岁月褪色，但那种耻辱已渗入骨血。
“为什么……他们怎能如此狠毒……”萧陈几欲咬牙切齿，声音发颤。
“因为我……没有依仗了。”萧父语气淡然，“而你，也已经被视作‘灵根残缺’，他们自然不再忌惮。”
“但爹心中不悔……若不是你能进入飞云谷，恐怕你早就……”他说着，目光微颤，语音中止。
“爹。”萧陈低声开口，“我没有放弃修行。”
“我……找到了别的路。”
萧父一怔，眼中露出一丝未敢相信的复杂情绪。像是早已枯死的土壤，忽然又嗅到了雨意。
“你说什么？”
萧陈缓缓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轻轻托起，灵气微微涌动，那是一种不属于飞云谷正统体系的、带着冷意与浩渺毁灭气息的灵光。
“我走了一条……别人走不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