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4章
萧陈走在队伍最后。他不记得脚下踏过多少块青石，也不记得风吹过发梢的方向。
他只觉得天，好沉，自己，好小。
队伍行至一座偏僻山崖的半山腰，那里有一片平整山坪，被数道结界隔出一片石屋院落，灵气虽不浓郁，却也清新宁和。
飞云谷早为落选者预留此地，供其休息观想。
那执事弟子站在台阶上，语气冷硬：
“你们能住这里，是太子开恩，非宗门惯例。记住你们虽然不能修仙，但有灵气浸染，对后天也有益。三餐按时，不得擅出，禁制随时在你体内爆发。”
说罢，他长袖一甩，脚踏飞剑，呼啸离去，徒留一地沉默。
众人纷纷散入石屋中，有人抱怨、有人沮丧、有人流泪，而更多的人，已在为“回家后如何面对”而哀思。
在石院最角落的一隅，萧陈独自坐在阶前，看着远山青烟缭绕，天色渐暮。
天未破晓，山谷之间尚笼罩在一层淡蓝色的晨雾之中。
石屋前的空地，湿气尚未退尽，脚边的野草叶尖挂着露水，偶有风来，便轻轻一颤，如同压抑着的心跳。
萧陈被一阵窸窸窣窣的人声惊醒。
他睁眼时，天光尚浅，屋内只有一抹灰白。昨夜似乎梦了些什么，但梦境早在这片冷意中支离破碎。
他坐起身来，呆坐了片刻，脑子空白。
终于，像是被某种直觉驱使，他从床沿起身，简单用冷水在铜盆中洗了把脸，拧干袖口，走了出去。
石屋前的空地上，早已站满了昨日测试失败的少年。
那些人神色各异，有人目光呆滞，有人低声私语，也有人忍不住四处张望，看是否有熟人也被淘汰。
在众人前方，那昨日如山般威严的石沉长老，正负手而立，目光半阖，如松如岳，静默不语。
萧陈脚步微顿，心口突然怦怦直跳。
他几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心里莫名一阵发紧。
“难道有变化？”
他不敢靠得太近，便悄悄站在队伍的后面，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
这时，一名中年人快步走上前来，穿着一身飞云谷下级执事的青衣，虽不高贵，但面带谦卑之色，语气殷勤道：“石长老，昨日测试的少年们，皆已集合完毕。有劳您今日再临，不知有何吩咐？”
石沉长老轻轻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如铁，眸中深邃冷淡，仿佛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片刻后，他终于缓缓开口：“召你等来此，是因宗门外门近年弟子损耗甚重，需再补录一批基干。”
声音苍老，却沉稳有力，落地如钟：“凡昨日未合格者，若仍愿留于飞云谷修行，可随我再赴一道考核。通过者，可入外门身份，获得基本修行功法、灵石配给，以及谷内居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语气依旧平静：“虽为外门，不比真传、内门高徒，但若能勤修不怠，日后亦可能踏上仙道，甚至择机转为内门弟子。”
这一番话，在场少年如遭电击，原本低垂的头颅纷纷抬起，目光中多出一丝不敢相信的惊喜。
“还、还有机会？”
“我以为……这辈子和修仙无缘了……”
“真的……能留在飞云谷？”
即便只是外门，哪怕只是一个最低层的修行资格，在这些出身凡俗之家的少年眼中，那也代表着命运的断崖可能重新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