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战前

神京城防森严。

外间无论是何人,想要入得城中,必然再三校验,也不知在防什么。

城外流民众多,兵丁各自看管,还有不少僧侣行走其间,且都是老带小,身上还挂着布囊,不时从中取出药丸,赠给虚弱受病的老弱妇孺。

也不知是药丸真有功效,还是别的缘故,受药之人往往跪下拜谢,乃至于痛哭流涕。

看其模样,绝非作伪,而是真心感激那些僧侣。

“那都是西方佛国来的秃子。”莫听雨最是懂行,“唉,如此小恩小惠,就收揽了人心!”

“莫师姐,这又怎能说是小恩小惠?”解开屏有不同见解,“生民百姓,所求者无非衣食足,无病忧,既然僧侣能救,那就是大恩大德。也不用说西方佛国暗藏何种心思,既是救人之行,便有一分功德。”

莫听雨见识非凡,岂能被解开屏的这些话语驳倒,她当即冷笑道:“不过是邀买人心的手段罢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秃驴想些什么?”

“师妹。”还不等解开屏辩解,宁去非就来劝说,“道分阴阳,事分两面,青光子虽有百恶,但现今僧侣之所为,确实算不得错。即便是青光子和佛国之人邀买人心,那此时此刻,这些僧侣救人之心不假,那些受了丹药的百姓感激之情亦是不假。”

宁去非看向远处,感叹道:“世上只要有人,便必然有不可得之物。佛门探究轮回,是故世上只要有人,那就难免去寻佛拜佛。”

“师兄,你懂的真多!”莫听雨立即改了说法,“你要是不说这么透彻,我一点也不懂呢!”

她眨着眼睛,一脸崇敬的看着宁去非。

“师妹,这都是师长们教过的学问。”宁去非笑着说。

“你不说我都忘了。”莫听雨傻兮兮的笑。

解开屏和独孤亢两人没经过男女之事,对此也不感兴趣,这会儿见了这对师兄弟的模样,两人都觉得佛门四大皆空太有道理了,要不然不知多少心思和时光要耗费在这些无用之事上面。

林宴和孟渊见状也不吭声,前者是触景生情,想起了爱妻,后者则是想起了爱妻们。

“兄长?”正发呆呢,林宴就见肩上被人拍了下,他转过头,但见一个衣着破烂,头发脏污成团,脸上的泥污比解开屏的头发还厚。

那女子显然也是流落至此的灾民,但双眼有神,应非寻常百姓。

果然,那女子仔细瞧了瞧林宴后,眼中就涌出泪,一把抓住林宴袖子,带着哭腔道:“兄长——”

“哪来的花子?”林宴虽然这般说,可还是一把按住那女子的头,假做辨认后才道:“哦,赵萦儿?”

这赵萦儿是赵万年的幼女,与孟渊年纪相仿,当初孟渊在神京时,也是认识的,只不过往来的并不多。

不过林宴却是看着人家长大的,两人非常熟悉。

赵萦儿情知林宴早认出她了,却还装模作样,就更为委屈,她抹了抹眼泪,然后又看孟渊,哭道:“姐夫。”

“……”孟渊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慢慢说,我来为你做主。”

那赵萦儿见孟渊一开口就挑担,登时放心不少,就哭哭啼啼的扯了起来。

原来自应如是外走松河府,青光子驾临神京后,国君连番下令,先是尊佛敬佛,又令各地立佛像建佛寺,一时间乱象纷纷,乃至于神京中也不消停。

而赵万年等人本来顶着应氏旧人的名号,虽有官职,但都是小官,根本没什么实权。

可就在前不久,赵万年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竟让家中后辈亲族跑路,祁万年等人也都一样。

这些应氏旧人虽得了风声,可只跑出了大半的人,如赵万年、祁永年这些家中顶梁柱根本没机会外走,全数被拿到狱中看管,没逃走的家小亲族也不例外,有敢反抗的,当场格杀。

这赵萦儿机灵,跑路最快,出了神京后又没找到亲族友朋,竟无人能依靠,不知如何是好,就干脆在烂泥地里滚了一圈,混在流民之中,天天稀米粥度日,同时想着该去何方。

“我本来想去投靠三小姐的,可我才走了没几里,就有人抓了我,想让我去伺候佛爷,幸好我趁半夜逃了出来。”赵萦儿呜呜呜的哭,她抓住孟渊袖子,见孟渊沉吟不语,就道:“姐夫你说句话呀?”

这时解开屏等人也围了上来,那莫听雨道:“三小姐在松河府另立朝堂,这些留京的应氏旧人不早早跑路,被拿了那也寻常。”

“你还知道些什么?赵伯父当真是要去投奔三小姐?”孟渊问赵萦儿。

赵萦儿摇摇头,茫然道:“这些大事我爹从不跟我说。”

“先前王二让我去接应师弟的时候,应氏旧人还未受疑。”林宴忽的开口,“或者说,那时王二就已知道会有今日,这才让我先行离开。”

说着说着,林宴愈发觉得王二和蔼可亲。

“令尊他们只是被擒在狱中?”解开屏忽的开口问。

那赵萦儿见此人头顶癞子,穿的破烂,好似流民一般,就难免有了几分亲切,“我爹他们都还活着。”

“原来如此。”解开屏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他看向孟渊,道:“小僧倒是觉得,这些应氏旧人被拿,大概有应氏的缘故,可最重要的,怕是孟兄斩杀独孤盛,破境武道四品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这话有理有据,即便是国君之高,也不过肉身一副,焉能不忌惮一四品武人。更何况,前不久才有四品武人强杀三品罗汉之事。

如今世间又有一四品武人,且毫无疑问归属于应氏,国君所居之地再高,即便能令天下兵马,能引光明圣王为援,可依旧会恐惧于刀剑之锋。

而孟渊与赵万年等人有旧,情谊非凡,若是先行拿了赵万年等人,进可攻,退可守,只能还能试着招揽一二。

这时那赵萦儿听了解开屏的话,才知晓孟渊事迹,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呆道:“姐夫,原来你已经做了这么大事?已经天下知名了?”

“你们聚一起做什么?”这时一个着甲的官兵走了来,“你们哪儿来的?叫什么?”

“你连我姐夫叫什么都不知道?”赵萦儿有了靠山,多日的委屈一扫而空,横在孟渊身后,道:“我姐夫是孟渊孟飞元!”

“什么孟飞元?我还飞天夜叉呢!”那官兵不耐烦的很,“还是饿的轻,赶紧散了!”

诸人果然散了,孟渊和林宴带着宁去非师兄妹两人一道进城,解开屏和独孤亢两人胆子太小,就在外混点稀米粥,看管住赵萦儿。

“前几天还是新米陈米掺一块儿,我一尝就尝出来了。”赵萦儿过了几天苦日子,也入乡随俗了,“这几天就都是陈米了,还愈发的稀,我喝了粥还得找地方撒……”

赵萦儿止住,她见解开屏和独孤亢听的津津有味,就来问他二人如何与孟渊相识。

解开屏说是她姐夫的旧友,独孤亢说是她姐夫的社友。

“看着你俩不像坏人。”赵萦儿接过解开屏递过来的大饼,连连啃了几口才道:“就是一身的和尚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