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阿那克萨戈拉斯受难日一·过去

树庭的午后本应是寂静与秩序交织的时光,光芒从穹顶倾泻而下,照在实验室的地板上,仿佛哲思本身正以光的形式显影。

可今日,不,准确地说,是从那团别人都看不见的毛绒绒的金色生物莫名其妙的出现以来,这片净土便再未安宁过。

阿那克萨戈拉斯刚刚成为神悟树庭他自己建立的新学派的讲师之后的某一个早晨,他眯着眼看向面前镜中那个嘴角微弯,正无声又夸张的跟他打招呼“他自己”。

镜中的倒影动作浮夸,与那刻夏此刻紧抿的唇线和锐利的审视目光形成了极为刺目的对比。

一丝冰冷的愠怒掠过他眼底,取代了最初的惊疑,这不是简单的光学畸变,而是某种存在对他“自我”的概念进行扭曲。

“拙劣的模仿。”

阿那克萨戈拉斯冷哼一声,右手并未去解腰间象征学派权威的佩饰,而是闪电般按在了从不离身的特制能源手枪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金绿色的高纯度能量瞬间在枪口汇聚,压缩,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被强行拘束的微型风暴。

“维度投影干扰?精神污染节点?亦或是……”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学者特有的冰冷的探究欲,“如果你是某种干涉现象的实体表现,你即将成为我笔记中的一行错误案例!”

镜像似乎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想要解释什么,但下一秒,“砰!”。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绿色光束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镜面中心,刺耳的碎裂声炸响,整面昂贵的合成水晶镜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

然而,阿那克萨戈拉斯预想中的碎片四溅,满地狼藉,而那种奇怪的存在满身伤痕的从镜子里跌出来的事件并未发生。

就在就在碎片即将飞散的刹那,数道柔和却迅疾无比的金色流光凭空涌现。

而那些四溅的碎片就被这种金色的流光粘滞着,以一种不合常理的优雅弧度越过了阿那克萨戈拉斯,然后一片不漏的,悄无声息的掉进了旁边的分类回收垃圾桶里。

而那些完成了任务的流光并未消散,它们在空中轻盈地汇聚,盘旋,最终凝聚成一团模糊的,毛茸茸的金色光晕。

它好像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像是一团蓬松的光絮,核心处一闪一闪地脉动着,散发出一种近乎,讨好的微弱意念波,仿佛在无声告诉那刻夏:

「我还在喔~但我很无害喔~」

但他持枪的手依旧稳稳地指着原先镜面的位置,枪口逸散的金绿能量丝线缓缓消散,这是一种他完全没有听过,但听懂了的语言。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团悬浮的金色光团,混杂了些许鲜红的淡蓝色瞳孔因高速分析和警惕而微微收缩。

“无害?”那刻夏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凝固的空气里,“擅自篡改物理法则,干涉实验环境,入侵私人领域,并对‘自我’概念进行非授权模拟,这就是你定义的‘无害’?”

他看着明显变得更加毛绒绒的光团,向前逼近一步,枪口虽未再蓄能,但那股压迫性的学者气场却弥漫开来。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目前所定义的知识的最大污染源,”他冰冷的宣告在寂静的实验室中回荡,“现在,解释,或者,成为我下一个解剖课题的‘无害’样本。”

金色的光团猛烈的颤动着,接着,就像是终于承受不住那刻夏带来的压力一般无声的爆裂开来,金色的流光几乎是瞬间就逃离了那刻夏的视野。

但那刻夏知道,这东西肯定还躲在离他很近的某个位置,毕竟,那种似有若无的窥视感一直都没有消失。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一只小小的,翅膀上辉映着珍珠般光泽的蝴蝶悄悄的靠近了他,然后轻轻的落在了那刻夏披肩的金属扣上。

摩尔法雀跃的扑闪着翅膀,源代码skea720好凶啊,祂好喜欢!

而在权杖δ-13的数据海中,面对着那被金色数据流圈禁着的黑红色潮汐,愉悦又恶劣的笑容从摩尔法脸上显现出来。

而祂周身的金色数据流也快速的对着那黑红色潮汐轰击起来,似乎在用那些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但仍持续增殖的黑色数据当成是自己发泄情绪的优质沙包。

唔哈,源代码skea720……好想拥抱他……好想……直接吞了他啊!

镜面事件的硝烟尚未在实验室冰冷的空气中完全散去,那刻夏正试图将精力重新投入到一份关于“宇宙弦振与理性的关联性”的演算草稿上。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股如影随形,令人脊背发麻的窥视感,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试图用逻辑的韵律覆盖掉那不和谐的杂音。

突然——

衣摆一紧。

不是风的流动,不是衣料的自然垂坠,而是清晰无比的,带着试探意味的向下拉扯力,作用在他垂落的深色披风下摆。

那刻夏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触发了防御机制的精密仪器,他猛然转身,披风在他迅疾的动作下猎猎翻卷,带起的气流因他下意识凝聚的高密度元素而微微扭曲,震荡,实验室内的光线似乎都随之黯淡了一瞬。

“隐匿者,现身!”他沉声怒喝,声音不再是面对之前那颗毛绒绒的金色光团时冰冷的探究,而是蕴含着一种被冒犯的纯粹愤怒。

那刻夏淡蓝色的瞳孔猛的收缩,他锐利的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身后每一寸空间。

但,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树庭恒定的柔和光芒,安静的流淌在光洁的地板和冰冷的仪器表面,他眯起眼睛,薄唇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

指尖在披风被拉扯的位置极其隐蔽地一抹,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特制荧光粉末已悄然附着其上。

同时,他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星图计算机,精确地记录下披风晃动的角度,力度,作用点的精确坐标,每一个细节都被烙印在记忆核心。

“要么是量子纠缠在宏观尺度产生了可观测的引力微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充满学术蔑视的寒意,“要么……”

那刻夏顿了顿,刻意加重了他言语中的讽刺意味,“就是某个心智发育迟滞,尚未完成树庭基础逻辑学课程的幼稚鬼魂,在无聊地消磨它那毫无价值的永恒时光。”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极其突兀地传来一声轻飘飘的,仿佛憋着笑般的回应:「我不是鬼魂啦~我是摩尔法!」

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无辜,尾音还俏皮地上扬,随即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消失,再无踪迹。

那刻夏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又是这种未曾听过但却莫名听得懂的语言。

他周身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上荧光粉末附着的位置,眼神深邃得如同蕴藏着风暴的夜空。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在那份演算草稿的空白处,用极小又精准如刻印的字体,重重的写下了一份观测报告:

观测确认:实体“摩尔法”。

行为模式:物理干涉(低强度),声波扰动(可识别语言),认知污染(自命名)。

威胁评估:提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