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初火
熔炉圣焰无声燃烧，赤金色的光流淌在每一寸空间。源质之河奔腾不息，将伪神的残骸、崩碎的秩序、贪婪的印记，尽数投入这重燃的宇宙熔炉，化为最精纯的“存在”本源。绝对的寂静笼罩着核心区域，唯有火焰燃烧的韵律，如同宇宙的心跳。
张九思与青瓷悬浮于圣焰之中，四目相对。劫后余生的激荡在无声中奔涌，又渐渐沉淀为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力量在体内奔流，全新的躯壳蕴含着远超从前的伟力，但更重要的，是彼此眼中那份穿透生死、历经毁灭与重塑后愈发坚韧的守护。
斩枷之刃悬浮在两人之间，古朴的剑身流淌着混沌幽暗、熔炼赤金、苍白焚寂三色交融的光晕，时而内敛如渊，时而锋芒微吐，发出清越而欢愉的低鸣。它不再是冰冷的兵器，更像是一个拥有灵性的伙伴，庆祝着主人的新生与重逢。
张九思缓缓抬起新生的左手。五指张开，感受着血肉中流淌的磅礴力量。暗沉的宇宙底色皮肤下，赤金熔炼光丝与苍白焚寂星点若隐若现，勾勒出玄奥的轨迹。意念微动，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星痕之力在掌心汇聚，化作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星云漩涡，漩涡核心，苍白焚寂之火静静燃烧，边缘则闪烁着被彻底熔炼后的秩序本源碎屑。
他看向青瓷。她已完全修复的琉璃之躯晶莹剔透，流转着温润坚韧的赤金光泽，眉心的火焰印记复杂而神圣，纯净强大的熔炼气息自然弥漫。她也在感受着新生的力量，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虚空，指尖带起缕缕赤金流炎，所过之处，源质都仿佛变得更加温顺、活跃。
“感觉如何？”张九思开口，声音在熔炉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力量初定后的沉凝。
青瓷的目光从指尖的流炎移向他，琉璃般的眼眸深处，赤金熔炉之火静静燃烧：“前所未有的…完整。”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多了一份熔炉核心般的温润与厚重。“熔炼的本源…与我的生命之火彻底融合。这熔炉…像是…家。”她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张九思心中微动。家？这个字眼在经历如此惨烈的终焉之战后，显得如此珍贵而陌生。他看向四周无边无际的熔炉圣焰，感受着其中包容万源、熔炼一切的至高意境，点了点头：“这里…确实有重生的气息。”
就在这时，斩枷之刃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高亢、更加灵动的剑鸣！
嗡——锵！
剑鸣声中，古朴的剑身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三色神光！光芒流转汇聚，在剑格上方尺许处，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光影！光影轮廓似人非人，介乎实体与能量之间，周身缠绕着混沌的星云薄雾、赤金的熔炼流火与苍白的焚寂电芒！一股桀骜不驯、斩断万古枷锁的恐怖意志，如同出鞘的利刃，轰然扩散开来！
器灵！斩枷之刃的器灵，在熔炉重燃、本源重塑的滋养下，终于彻底苏醒凝聚！
“憋死老子了！”一个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却又充满狂放不羁的意念，如同炸雷般直接在张九思和青瓷的脑海响起。那模糊的光影“头部”位置，两点如同苍白焚寂之火凝聚的眼眸猛地亮起，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张九思身上。
“张九思？啧，名字真土！不过…够疯！够狠！够合老子胃口！”器灵的意念充满了评头论足的意味，毫无对“主人”的敬畏，“敢拿伪神本源当炮仗点，炸祂个神座开花！这手笔，够劲！比那些只会磨磨唧唧练剑的蠢货强一万倍！”
张九思嘴角微微抽搐。这器灵的性格…似乎过于“活泼”了。
光影又转向青瓷：“哟！小炉子也活过来了？不错不错，没白费老子拼着崩碎核心替你挡那一下！熔炼本源纯粹了不少嘛，有点‘万熔’那老家伙年轻时的影子了，虽然还差得远！”
青瓷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愕然。这器灵的语气，既狂放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感。
“看什么看？”光影似乎察觉了两人的无言，意念带着一丝不耐，“老子沉睡了不知多少纪元，好不容易借着这破炉子重燃攒够劲儿醒过来，不是看你们俩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这破地方，待着有什么意思？源质浓得能齁死人，法则都被熔炉压得死死的，连个能砍的东西都没有！闷！”
它剑身一转，三色光芒猛地指向熔炉核心深处那片最为炽盛、也最为深邃的赤金圣焰：“出路在那儿！万熔那老家伙重燃熔炉，抽干了‘万源’奇点的最后一点底子，也打通了连接外界的‘初火之门’！再不走，等这炉子彻底稳定下来，把我们也当薪柴炼了，哭都来不及！”
初火之门？
张九思和青瓷心神一震，顺着器灵所指望去。熔炉核心深处，那片极致凝练的赤金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熔炼法则构筑的漩涡。漩涡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宇宙的彼端，散发着一种古老、原始、吸引一切存在前往的气息。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彼此和力量重塑上，竟未第一时间察觉这门户的存在。
“万熔之祖…打通了离开的路？”青瓷轻声低语，琉璃般的眼眸凝视着那漩涡，眉心火焰印记微微闪烁，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祂…似乎真的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只留下了这座自行运转的熔炉…和这道门。”
“废话！”器灵光影不耐烦地晃动，“那老家伙早就该睡了！守着个破炉子熬干自己有什么意思？开路才是正经！小子，小炉子，别磨蹭了！赶紧的！老子刚醒，憋了一身力气没处使，正好出去砍个痛快！这破地方，老子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张九思深吸一口气，熔炉圣焰中精纯的本源气息涌入肺腑。他看向青瓷，眼神坚定：“走？”
青瓷微微颔首，赤金熔炉之火在眼底跳跃：“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探寻，更多的是一种新生的决然。
“这才像话！”器灵光影发出一声怪笑，模糊的身影猛地收缩，重新融入斩枷之刃本体。古朴的剑身嗡鸣一声，三色神光暴涨，主动飞射而出，如同开路的先锋，直刺向熔炉核心的初火漩涡！
“跟上！”
张九思与青瓷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两人身形同时化作两道流光！张九思周身混沌星痕之力流转，吞噬着路径上过于浓郁的源质，如同暗沉的宇宙星云。青瓷则通体赤金光辉闪耀，纯净的熔炼之力与周遭圣焰共鸣，速度丝毫不慢。
越靠近那漩涡，熔炉圣焰的温度与压力便呈几何级数攀升！那并非灼热，而是一种足以将灵魂都熔炼提纯的至高伟力！空间在这里被扭曲，时间也似乎变得粘稠。若非两人刚刚在熔炉本源中重塑新生，力量与体质都发生了本质蜕变，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核心的熔炼法则同化，成为源质洪流的一部分！
斩枷之刃冲在最前，剑身三色光晕流转到极致，锋锐无匹的斩断意志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在粘稠如实质的熔炼法则中劈开一条通道！剑灵狂放的意念在张九思脑中咆哮：“小子！用你的混沌星痕吞掉那些挡路的法则乱流！小炉子！用熔炼本源安抚同化圣焰！给老子开！”
张九思心领神会，左眼混沌星云旋转加速，掌心向前虚按！一个巨大的、幽暗深邃的星痕漩涡虚影在身前浮现，漩涡带着恐怖的吞噬之力，将前方被斩枷之刃劈开却又试图合拢的熔炼法则乱流强行撕扯、吞噬！漩涡核心的苍白焚寂之火烈烈燃烧，将吞噬进来的狂暴法则碎片迅速焚灭杂质，转化为相对平顺的能量。
青瓷紧随其后，双手结印，眉心的火焰印记光芒大放！纯净而强大的熔炼本源之力如同温柔的水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狂暴的熔炉圣焰仿佛遇到了同源的主宰，瞬间变得温顺平和，主动融入她的力量波纹之中，非但不再构成阻碍，反而成为推动她前进的助力！她如同熔炉圣焰中的精灵，赤金光辉照亮前路。
两人一剑，配合无间。斩枷开路，星痕吞噬，熔炼安抚！硬生生在这宇宙熔炉最核心、法则最狂暴的区域，开辟出一条通往初火之门的道路！
终于，他们冲到了那缓缓旋转的赤金漩涡之前！
近在咫尺，才能感受到这“初火之门”的宏伟与古老。它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最原始、最本源的熔炼法则符文构筑而成，每一个符文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熔炼万界的伟力。漩涡中心深邃无比，散发出强烈的空间跃迁波动，连接向未知的彼岸。
“就是这儿了！冲进去！”斩枷之刃剑灵意念激昂，剑身一马当先，化作一道三色流虹，悍然撞入那赤金漩涡之中！
张九思与青瓷没有任何犹豫，紧随其后，身影瞬间被那深邃的赤金光芒吞没！
轰——！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宇宙胎膜，又像是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眼前是无穷无尽、飞速流淌的赤金色泽，耳边是熔炉法则呼啸而过的轰鸣。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空间撕扯之力，若非新生躯壳足够强韧，恐怕瞬间就会被撕碎。
在这时空穿梭的混乱中，张九思体内的混沌星痕漩涡自发加速旋转，吞噬着侵入的空间乱流，稳定着自身。青瓷周身熔炼之光流转，与穿梭通道中的熔炼法则隐隐呼应，护持己身。斩枷之刃则悬浮在两人前方，剑光开路，斩碎一切试图扰乱通道的空间褶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前方的赤金色泽骤然变得稀薄、开阔！
一股与熔炉核心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死寂、破碎，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外界”的广阔与荒凉！
砰！砰！砰！
三道身影如同被巨力抛出，重重地砸落在坚实而冰冷的地面上。
光芒敛去，视野恢复。
张九思一个翻身站起，混沌星痕之力瞬间覆盖体表，警惕地扫视四周。青瓷轻盈地落在他身侧，赤金熔炉之火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琉璃般的眼眸同样带着审视。斩枷之刃悬停在两人头顶，三色光芒吞吐不定，剑灵警惕的意念如同雷达般扫荡着这片陌生的天地。
他们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灰黑色大地上。大地坚硬如铁，布满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裂痕深处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的混沌云层低垂，散发着压抑而破败的气息。极目远眺，视野尽头是倒塌的、如同擎天巨柱般的山峰残骸，以及漂浮在空中的、破碎不堪的陆地碎片。更远处，隐隐可见一些巨大的、冰冷扭曲的金属造物残骸半埋在灰黑大地之中，如同死去巨兽的骸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衰败、死寂与混乱法则的气息。这里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时而能看到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而逝。法则更是破碎不堪，重力紊乱，元素稀薄混乱，灵气（或者说能量）稀薄得可怜，并且充满了暴戾的杂质。
这里绝非生机勃勃的新世界，更像是一个被彻底毁灭、走向终焉的庞大位面废墟！
“这…就是初火之门连接的外界？”青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能感觉到这片天地中弥漫的湮灭与死寂气息，与她自身纯净的熔炼之力格格不入，甚至隐隐产生排斥。
“呸！什么破地方！”斩枷之刃剑灵的光影再次浮现，模糊的脸上似乎带着嫌弃的表情，“死气沉沉！法则破碎得像摔烂的瓦罐！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万熔那老家伙是不是睡糊涂了，把门开到了垃圾堆里？”
张九思没有理会剑灵的抱怨。他蹲下身，右手覆盖在冰冷的灰黑地面上，混沌星痕之力渗透而入。瞬间，无数混乱、破碎、充满毁灭与不甘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破碎星辰的哀鸣！位面崩塌的绝望！亿万生灵在终焉降临前的恐惧与诅咒！还有…那冰冷秩序锁链贯穿、吮吸世界本源时的残酷漠然！
“这里是…”张九思抬起头，左眼的混沌星云缓缓旋转，右眼的苍白焚寂之火幽幽跳动，声音低沉而冰冷，“被星罗伪神的秩序锁链收割殆尽，最终坠入湮灭之海边缘…等待彻底消亡的…万界坟场！”
他感知到的碎片中，清晰地烙印着星罗那冰冷秩序锁链的气息！这片废墟，正是伪神统治下，被榨干最后价值后无情抛弃的无数世界的最终归宿！
“星罗的垃圾场？”剑灵光影晃动了一下，意念中的嫌弃瞬间转为一种冰冷的、带着毁灭欲望的锋锐，“那正好！老子刚醒，就拿这破地方祭剑！把这片坟场彻底砍成渣！省得看着碍眼！”
“等等！”青瓷突然出声，她纤细的手指指向远方一片倒塌的、由某种暗红色晶体构成的巨大山峰残骸，“那里…有东西。”
张九思和剑灵同时望去。
只见那片暗红晶体山峰的废墟深处，隐隐透出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赤金色光芒！那光芒的气息，竟与熔炉圣焰同源！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抵抗着这片天地的死寂与湮灭，如同废墟中未曾熄灭的火种！
在这片属于星罗的万界坟场里，竟然存在着与初代熔炼之火同源的力量？
张九思眼中锋芒一闪，混沌星痕之力在掌心凝聚：“过去看看。”
斩枷之刃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管它是什么，砍开看看就知道了！”剑光一闪，已当先朝那暗红晶体山峰的方向电射而去。
张九思与青瓷紧随其后，身影在灰黑色的死寂大地上疾驰，如同投入这片终焉坟场的三颗异色流星，朝着那未知的熔炉余烬，疾驰而去。脚下破碎的大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伪神统治的残酷与终结。而新的征程与未知的谜团，已然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之上，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