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秩序
张九思的嘶吼已非人声，更像是濒死凶兽压榨出全部生命力的最后咆哮！声音在剧烈扭曲的空间中炸开，竟短暂压过了法则渗透的嗡鸣和傀儡逼近的沉重脚步！
随着这声咆哮，他体内那压缩到极致的终焉混沌之力，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灭世火药桶，轰然引爆！
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纯粹、狂暴、带着终结万物气息的黑暗洪流，从他紧握斩枷之刃的右臂奔涌而出！那不是能量光束，更像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撕开的一道深邃伤口！伤口边缘流淌着苍白焚寂的火焰，跳跃着冰冷的秩序银芒，缠绕着深邃的湮灭漆黑！
轰！！！
这道凝聚了他所有疯狂与绝望的终焉之息，狠狠撞上了电射而至的数道银色能量锁链！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法则层面的疯狂湮灭与撕扯！
嗤嗤嗤——！！！
漆黑的终焉洪流与冰冷的秩序锁链猛烈纠缠、对撞！锁链上流淌的银色符文疯狂闪烁，试图分解、禁锢这股狂暴的终结之力。然而，终焉洪流中蕴含的那一丝“湮灭之海”本源特性，却如同最致命的强酸，反过来疯狂腐蚀、瓦解着秩序法则的结构！苍白焚寂之火附着其上，焚烧着冰冷的意志，混沌吞噬之力则贪婪地撕咬着逸散的能量碎片！
僵持！仅仅持续了不到半息！
咔嚓！咔嚓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数道坚韧无比、足以禁锢空间的秩序锁链，竟在终焉之息的狂暴冲击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迸射出刺目的银芒与漆黑的湮灭气息！
“吼——！”张九思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全身的裂痕瞬间扩大，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将脚下冰冷的岩石染成一片诡异的光泽！他死死咬着牙，牙龈迸裂，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右臂的肌肉在狂暴力量的反噬下寸寸撕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连同斩枷之刃一起崩碎！丹田内的混沌星痕漩涡剧烈震荡，漩涡壁垒上新烙印的湮灭秩序纹路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连同漩涡本身一起瓦解！
代价！动用这禁忌之力的代价，是身体和灵魂的双重崩解！
但，他终究是轰碎了那致命的锁链！为前路撕开了一丝缝隙！
“走！！！”斩枷之刃剑灵发出一声尖锐到变形的厉啸，剑身爆发出最后一点回光返照般的微光，强行牵引着张九思残破的身体，化作一道摇摇欲坠、拖着长长血雾的残影，向着前方那在扭曲空间中明灭不定的赤金光芒，亡命冲刺！
轰！轰！轰！
几乎在他冲出的同时，数道被轰碎的秩序锁链残骸裹挟着湮灭气息狠狠砸落在他刚才立足之处，将那片岩石地面连同几具腐朽的巨兽骸骨一同化为齑粉！紧接着，密集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他身后的地面犁出一道道焦黑的深沟——战争傀儡的猩红扫描光束已经锁定了他！
死亡的尖啸擦着后背掠过！
张九思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被血色侵染。他仅凭着一股融入骨髓的执念，死死盯着前方，盯着那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赤金光芒！
它不再只是一个模糊的光点。
穿过弥漫的尘埃和扭曲的光线，它的源头终于显露真容！
那是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深陷于无数巨大残骸堆砌而成的“山脉”底部的建筑残骸！它只露出了极小的一部分穹顶，如同从坟墓中探出的巨兽头骨。穹顶早已破碎不堪，布满了巨大而狰狞的裂口，残留的材质呈现出一种暗沉、内敛的赤金色泽，仿佛凝固的岩浆冷却了亿万年。那搏动着的、顽强不息的赤金光芒，正是从穹顶中心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由无数熔炉符文构成的残缺印记中散发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带着熔炼万界之意的浩瀚气息，如同沉睡巨人的呼吸，从那残缺的印记中缓缓弥漫开来。这股气息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肃清协议法则渗透带来的冰冷禁锢感，在张九思靠近时，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掌心那点属于青瓷的火星！
“咚咚…咚咚…”
那灵魂层面的搏动感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每一次搏动，都如同远古的战鼓擂响在张九思濒临枯竭的心神深处，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强行吊住他即将溃散的意识。
近了！更近了！
那座残破的熔炉核心穹顶，就在前方不足百丈！
然而，这最后的百丈，却成了真正的死亡天堑！
轰隆——！！！
头顶被撕裂的穹顶裂缝猛地扩张！又一道更加粗壮、更加凝练的秩序光柱，如同审判之矛，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贯穿而下！光柱并非锁定张九思，而是狠狠轰击在他与熔炉核心穹顶之间的必经之地上！
嗤啦——！！！
刺目的银白光芒爆发！蕴含着分解与净化万物的秩序伟力瞬间扩散开来！被光柱直接命中的几具如山岳般的金属战舰残骸，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一个直径数十丈的、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银白色法则力场瞬间形成，如同巨大的净化之碗，倒扣在张九思通往熔炉核心的最后道路上！
力场边缘，银白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禁锢与分解波动！任何试图穿越它的存在，都将被瞬间解析、抹除！
“警告…高威胁目标接近污染源…启动最高级别净化力场…湮灭程序加载…”冰冷的机械音毫无起伏地宣告着最终的死刑。
与此同时，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战鼓，已经逼近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距离！数十具眼窝跳动着冰冷银焰的战争傀儡先锋，如同沉默的死神，从翻腾的空间涟漪中完全踏出！它们沉重的金属足肢踏碎岩石，暗红的晶体躯干上，毁灭能量炮口闪烁着猩红的光芒，齐齐抬起，锁定了那个在银色力场前显得无比渺小的、蹒跚的身影！
天空，是隔绝生路的净化力场！
身后，是毁灭炮火的死亡锁定！
脚下，是震动龟裂、不断塌陷的深渊！
绝杀之局！再无半分腾挪闪避的余地！
“哈…哈哈…”张九思停下了踉跄的脚步，站在那散发着绝对死寂的银白色力场边缘。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残破染血、几乎握不住剑柄的右手，看着掌心那点被银色力场光芒映照得更加微弱、却依旧倔强跳动的赤金火星。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干涩，带着无尽的血腥味和一种彻底解脱般的疯狂。
“青瓷…看来…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掌心的火星低语。下一刻，他猛地抬起了头！
布满血污的脸上，是彻底燃烧的疯狂！左眼的混沌星云深处，那点冰冷的秩序银芒前所未有地炽亮，右眼苍白火焰边缘的湮灭漆黑如同活物般蔓延！丹田内，那濒临崩溃的混沌星痕漩涡，核心的苍白焚寂之火猛地收缩成一个炽白到无法形容的奇点！漩涡壁垒上烙印的湮灭秩序纹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他不再试图压制，不再顾忌崩溃！
他要将体内这柄伤己伤人的双刃毒剑，连同自己残存的生命与灵魂，彻底引爆！用这禁忌的终焉混沌之力，为怀中那点微弱的薪火，撞开最后一道门！
哪怕代价是…万劫不复！
“以我残躯！化终焉之引！”张九思的咆哮贯穿云霄，带着最后的、焚烧一切的决绝！“燃——！！！”
嗡！！！
他全身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不是能量的光辉，而是身体在超越极限的终焉之力冲刷下，从内而外崩解、燃烧的毁灭之光！暗沉宇宙底色的皮肤瞬间碳化、剥落，露出下方同样在燃烧、流淌着赤金与漆黑能量的骨骼！全身的裂痕变成了喷涌毁灭的火山口！
他不再是人形，更像是一个由毁灭能量强行聚合、即将爆发的恐怖人形炸弹！
他将仅存的力量，全部意志，都灌注于右臂，灌注于那柄布满裂痕、与他一同走向终结的斩枷之刃！
“老伙计…最后一程了！”剑灵发出一声悲怆而决绝的尖啸，黯淡的剑身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刺目三色光华！混沌、焚寂、熔炼的意志在这一刻燃烧到了极致，与他主人的终焉之力毫无保留地交融！
张九思拖曳着熊熊燃烧的残躯，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化作一道撕裂空间、拖着长长毁灭尾焰的彗星，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悍然撞向那堵在生路之前的、冰冷的银白色净化力场！
目标，并非力场本身！而是力场之后，那座熔炉核心穹顶上，正搏动着的巨大熔炉符文印记！
他要以身为矛，以命为引，将这最后的终焉之力，连同青瓷的火种，狠狠“钉”进那古老的熔炉核心之中！
“目标自毁式冲击…威胁等级提升至灭世级…湮灭程序…立即执行！”肃清协议的冰冷意志瞬间做出最高响应！
嗡——！！！
净化力场银芒暴涨！力场表面瞬间凝聚出无数尖锐的、由纯粹分解法则构成的能量尖刺，如同巨大的荆棘之墙，狠狠刺向撞来的毁灭彗星！同时，后方数十具战争傀儡的毁灭炮口，猩红光芒亮到极致，足以瞬间蒸发山岳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灭世之河，后发先至，狠狠轰向张九思毫无防御的后背！
前有法则荆棘，后有灭世洪流！
毁灭，在前后夹击下，瞬间降临！
“结束了…”张九思的意识在狂暴的能量冲击和极致的痛苦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最后的力量都集中在前方的撞击上，对身后的毁灭洪流，已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咚！！！”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巨大搏动声，猛然从那熔炉核心的符文印记中炸响！这搏动不再微弱，而是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古老而浩瀚的意志！
嗡！！！
张九思掌心那点微弱的赤金火星，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柔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八荒的炽烈与暴怒！一股源自同源、却更加磅礴古老的熔炼意志，瞬间顺着火星与他右臂燃烧的赤金能量建立了狂暴的链接！
紧接着，在张九思的身体即将被前后夹击的毁灭之力彻底吞没的前一瞬——
嗤啦！！！
一道无法形容其庞大的赤金色光柱，猛地从熔炉核心穹顶那残缺的符文印记中爆发而出！光柱并非实体能量，而是由无数古老、玄奥、蕴含着熔炼天地万物真意的赤金色法则符文构成！它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跨越了百丈距离，精准无比地将即将撞上净化力场的张九思，连同他手中爆发出最后光芒的斩枷之刃，完全笼罩其中！
轰——！！！
净化力场的法则荆棘狠狠刺在赤金符文光柱之上！
战争傀儡的毁灭洪流狠狠轰在赤金符文光柱之上！
预料中的湮灭景象并未出现！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坚冰！刺耳的湮灭声浪席卷四方！
那蕴含着星罗最高秩序、足以分解万物的净化力场，在接触到赤金符文光柱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银白色的法则能量与赤金的熔炼符文疯狂对撞、湮灭！分解之力试图瓦解符文，却被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熔炼真意反过来疯狂炼化、吞噬！净化力场剧烈震荡，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银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而那数十道汇聚的毁灭能量洪流，轰击在符文光柱上，更是如同泥牛入海！狂暴的毁灭能量被无数流转的赤金符文包裹、分解、熔炼，化作了光柱本身流转的一部分能量，不仅未能撼动光柱分毫，反而使其光芒更加炽盛了一分！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规格熔炉本源法则反应！威胁模型重构中…优先级超越肃清协议…申请调用‘归墟’级权限…”冰冷的机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紊乱！
赤金符文光柱之中。
张九思残破燃烧的身体被一股浩瀚而温暖的熔炼之力包裹。狂暴的终焉混沌之力仿佛遇到了母体，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虽然依旧在破坏他的身体，但破坏的速度被大大延缓。那股焚尽一切的毁灭意志，被古老熔炉的浩瀚意志强行抚平、引导。
他感觉自己像是投入了一座无边无际的温暖熔炉，意识在剧痛与温暖的拉扯中沉浮。掌心的赤金火星此刻如同一个微型的太阳，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和灼热，与他体内残留的熔炉重塑之力疯狂共鸣！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赤金符文流转的光幕，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座残破穹顶。巨大熔炉符文印记的中心，光芒最炽烈之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那荡漾的“水波”中心，缓缓凝聚、浮现。
那似乎是一道身影。
一道由纯粹赤金熔炉神火构成的、无比巨大的、模糊的女性身影轮廓！她仿佛沉睡了亿万年，此刻被外界的终焉威胁和同源火种的悲愿强行唤醒！她微微低着头，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由跳动的熔炉符文构成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
眼眸之中，没有情绪，只有一种俯瞰万古、熔炼诸天的绝对威严，以及…被蝼蚁般的存在惊扰沉眠后，那焚尽星海的滔天怒意！
她的目光，穿透了赤金符文光柱，穿透了剧烈震荡的净化力场，如同两柄燃烧的审判之矛，狠狠刺向穹顶裂缝之外，那冰冷的肃清协议造物！
“伪神…秩序…蝼蚁…安敢…扰吾…沉眠…”
一个宏大、古老、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与熔炉轰鸣之音的低沉意念，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苏醒、喷发，在这片被遗忘的坟场夹层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