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往日的流星雨

源稚生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夏天的时候,寄宿学校的那个老旧收音机里播报狮子座流星雨会经过日本,只需要在视野开阔,天气晴朗的夜里就能见到“暴雨”划过天空的美景。

那时候的他对世界上的一切都饱含兴趣,在放学后就连足球队的训练都没有参加,背着包裹从山间的小路一路跑向鹿取神社,找到在那里的源稚女,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爬乡下最高的那座孤山。

那天他们从夕阳黄昏的下午一直爬到晚上,半山腰上从树林的缝隙间可以瞥见黄昏后被照得火红的麦田,村田家先生的狗也摇着尾巴跟在他们的后面撒欢似的满山跑,一切在黄昏的夕阳下都是高音的,树叶的每一片尖儿都笼罩在那薄薄的金红光晕中让人晕眩。

一路上,源稚生都在兴奋地给身后气喘吁吁地跟着他的源稚女科普,狮子座流星雨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他告诉源稚女说狮子座流星雨是流星雨之中的“王”,只有33年才能见到一次,下一次想再见到,他们两个就已经是爬不动山的老爷爷了。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狮子座流星雨很亮,很明显,如果他们运气不错还能遇到罕见的流星暴,到时候整个天空都是流星雨拉出的星轨。

那天的源稚女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跟在仿佛全身都是活力的源稚生后面爬山,累得那张素白的脸都带着一些好看的红晕,时不时坐下来休息就要被源稚生在一旁不满地催促,告诉他晚了就看不到狮子座流星雨了,每33年就那么一次,过了就没有了!

其实有关狮子座流星雨的那些知识都是源稚生从电台里零星听来的,那个时候的他总是喜欢卖弄自己的学识,因为他无论做什么在那个乡间的孩子之中总是第一,他从电台里听到大城市里的各种知识,然后不经意间在同学讨论的时候插上嘴说上两句专家们的分析,同学们都会惊呼说源稚生很厉害,天生就是要去大城市混出头的人。

每次他们那么说,源稚生都会摇头说他不会去大城市,在乡下挺好的,最主要是他要陪他的弟弟——这么想起来,那个时候源稚女不受同龄人的待见倒也是有他的问题所在了。

他一边想表现出对那个不爱说话,有些孤僻病弱的弟弟的爱护,一方面又想展露自己的天分,所以不经意间总会让其他人有着是源稚女这个无能的弟弟拖累了源稚生这个优秀的哥哥的感觉,对源稚女的不待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只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明白得太晚了,那个时候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想当好一个哥哥,一个优秀又能作为弟弟榜样的哥哥。

源稚女呢,那时候的源稚生只觉得源稚女有些闷,孤僻,可他还是爱他的,即使是这样也愿意每天去找源稚女,和源稚女讲在学校里的趣事,在电台上或者书本上学习到的大城市的,以及这个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新奇事物。

那个时候源稚女在源稚生滔滔不绝的时候只会坐在他的身旁抱着膝盖静静地听着,偶尔侧头或者点头露出微笑表示他有在听。所以那时候源稚生也是以为源稚女是对这一切都感兴趣的,只是因为性格和身体的缘故所以一直压抑着那份情感,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能懂源稚女。

那天他们爬山到很晚,直到山上看不见光,村田先生家的狗也沿着山路回家,源稚生和源稚女手牵着手才能在山间的小道上不走丢。他们直到很晚才终于登上了山顶,找到了一个源稚生认为的视野最佳的开阔的草地躺了下来,看着那时候还没有被污染的澄净的夜空上的星星。

在等待的时候,源稚生一直不厌其烦地和源稚女讲着狮子座流星雨的事情,想保持源稚女对流星雨的新鲜感,在电台上听见的那些知识翻来覆去讲完之后,他就又讲从书本上了解到的星座的知识,指着夜空耐心地跟源稚女说哪个是北极星,哪个是大熊座,哪个是仙女座,发现源稚女有些迷糊,就生动形象地跟他讲大熊星座就像一只巨大的熊,而北斗七星就是它的尾巴尖儿,而仙女座就在大熊座的下方,附近还有天马座,就是《圣斗士星矢》里天马流星拳的那个天马座。

那天晚上源稚生讲了很多话,把有关流星雨的,有关星星的话题全部讲了一遍,流星雨都没有来,直到最后他也不说话了,只是一言不发地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直到凌晨时天蒙蒙亮,没有狮子座的流星雨,甚至没有一颗偶然划过的流星。

当他从草坪上疲倦地爬起来想叫源稚女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一旁的源稚女满脸的泪水,他那时候以为是自己过高地拉动了源稚女的期待,导致期望越大失望时的悲伤就越大,所以一路上回家的时候他都很愧疚,没有和源稚女说一句话。

时至今日,他不时的就会做梦,梦见那一天和源稚女去看狮子座流星雨的夜晚,即使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但在黄昏时登山的那个金色的下午,山腰瞥见的阳光下山间的麦浪以及前方一直传来的欢腾的狗吠声一直都留在回忆里,每一次醒来时,脑海中全是那些片段,窗外也总是下着大雨,榻榻米上的枕头一侧湿润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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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他会想。

可能那一天在山上稚女流泪并不是因为没有看见他所承诺的美丽的流星雨,他流泪只是伤心见到满怀期待的自己期望落空了——毕竟从一开始,饱含热情,充满期待的就是源稚生自己,源稚女或许一开始就对流星雨无感,他真正喜欢的,是看到流星雨后源稚生的欢喜以及满足。

其实对于源稚生来说,没有见到流星雨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那一天的悲伤只是因为没有兑现给予源稚女的承诺,没有带给他一个难忘的夜晚,所以内疚,所以难过。

狮子座流星雨到底会不会来,到底美不美丽,其实对他们两兄弟来说都不重要,很久以后,其中的一人才明白了这个道理,重省那一天,金色的午后永远地留在了记忆里。

只是这个道理,源稚生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鲜血从胸口喷溅而出,就像是一汪血泉将那素白的恶鬼浇得血红,那张沁着红黑色鲜血的脸颊上熔红的瞳眸里充满着暴虐和悲伤,倒映着的被那一刀斩的飞出去的源稚生的脸,那上面尽数都是一刹那闪过的恍惚以及痛苦。

源稚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风间琉璃这一刀很沉,完全撕开了他的胸膛,锋利的刀刃造成了一条从他左侧肩膀斜斜向下一直延伸到对侧肋下的巨大裂口。

这条伤口深达胸腔内部,即使是龙骨状态也被劈断了超过十根肋骨,筋膜、神经、血管都被大面积切断和撕裂。最糟糕的情况是他的胸腔壁也被这一刀劈开了,让躺倒在地上的他捂着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漏气的风箱一样发出奇怪的声音。

一瞬间的失神,源稚生几乎看到了走马灯,肾上腺素的分泌麻痹了他胸口被开膛的痛苦,远处的风间琉璃在一刀重创他后没有选择追击,只是站在那里,浑身沐浴着鲜血,伥鬼般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源稚生,等待着他自己起来。

“少主!”

死侍的包围圈外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吼叫声,那是乌鸦和夜叉的声音,他们此刻正腹背受敌和残余的进化死侍厮杀。按道理来说,剩下不多的死侍只需要大部队成群结队的围剿就能安全地解决,可乌鸦和夜叉还是选择了脱离大部队,冲向了这个被大量死侍自主隔离的内场,引得了这些死侍的围攻。

他们透过死侍群的缝隙,见到了场中躺倒在地上受到重创的源稚生,脑神经似乎都被热血引爆了,铆足了劲地想要冲进来营救,但那些死侍都将他们牢牢地堵在了外面,只得看着里面的源稚生一步步走向劣势。

似乎是乌鸦或者夜叉平地惊雷的一声吼叫,让地上的源稚生终于回过神来了,让他明白过来了自己还在战场,而不是梦中沉溺的过去的回忆。

说来真是可笑,源稚生曾经无数次翻阅从本部得到的林年的卷宗,翻看这个男孩的人生履历,他一直对此人的评价是软弱。在他看来,大义面前,却无数次屈服于“感情”的人一定是软弱的,在真正关键的选择面前,他们总会像是以前一样再度屈服,所以基于此,源稚生对林年的看法其实是趋向于“否定”的,

他不讨厌林年的行事作风,甚至一定程度认同林年的软弱,可却不妨碍他否定林年的这种做法。

可到头来,他源稚生自己又好到了哪里去?每个人都有着软弱的地方,在过去的数十年里,只不过是源稚生一直将自己的软弱藏得太好了——他以为自己杀死了那份心底的软弱,可当其重新从那口古井里爬出来,站在他面前时,他的表现也比自己否定的那个男孩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说差得太多了。

还在浴血奋战,不顾生死只为营救自己的同伴让源稚生暂时找回了状态,他单手撑在地上弯腰爬了起来,就是这么一个动作,粘稠的鲜血像是泉水般从胸口的伤口中流出——可很快的,随着源稚生站直了身体,拾起脱手的童子切安纲,他那泼洒的鲜血竟然慢慢止住了。

“哥哥,现在的你,还有立场对我挥刀吗?”风间琉璃看着源稚生发出了病态的笑声,那熔红的瞳眸里映着沉默的源稚生那快速自愈的胸膛伤势,那些内里的骨骼就像有生命一般扭动着找回正确的位置,血肉也在以违背生物定律的速度生长。

他当然明白源稚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眼中没有戏谑,也没有嘲弄,无论源稚生变成什么样,在他的眼里源稚生就是源稚生。毕竟,他不会犯和源稚生曾经一样的错误。

内场死侍围绕的情况下,外面急于攻坚进来的其他人见不到源稚生身上出现的异状,这种异常的修复能力绝不是简单的一句“皇”能解释的,源稚生从未进行过血统精炼技术,因为生为“皇”他的血统天生就是稳定的,在日本的局面下能拥有这种异常的自愈力的只有一种人——服用了进化药剂的鬼。

源稚生知道自己犯下了禁忌的罪,等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也会用行动来赎罪,可绝对不是现在,他身上的状况也绝不能暴露给蛇岐八家手下的人,否则必然会出现紊乱军心的现象。身为天照命,他就是那些人的光,而光一定是干净温暖的,容不得任何的渣滓,就算是欺骗、隐瞒,他也得将自己的秘密一直藏下去,直到藏到能见到胜利曙光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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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说话了,在胸膛内的龙骨以及血肉重新愈合到可以行动的时候,他倒垂童子切安纲,看向风间琉璃的眼眸充满了冷淡,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迷茫和彷徨。

风间琉璃注意到源稚生眼神的变化,血红的脸颊上那疯狂的笑容也渐渐地淡了下来,归于面无表情的死一样的平静,熔红的瞳眸注视着这个男人,不再有任何的疯癫。

因为这样的源稚生就没有意思了,他想看见的是一个悔恨的男人,一个在悔恨中死在他刀下的男人,绝不是一个因为外在的因素而扼杀情绪的皇,这样的源稚生很无趣,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风间琉璃冰冷的目光看向了死侍包围圈外的乌鸦、夜叉等人,也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源稚生咏唱出了言灵。

宏大的龙文勾动着空气中无形的规则,那声音就像通过共振般传遍了整个战场,犹如一口古钟在空旷的大宅中轰鸣!

一个领域从源稚生体内释放出去,包围圈所有的死侍,瞬间“塌陷”了下去,就像被看不见的山峰给砸成了肉泥,全部成为了粘稠的有机物嵌在了地面的缝隙中颤抖着流动——一瞬间,超过两位数的死侍全部死在了他的言灵之下!

王权·改新。

无与伦比的力量落在了风间琉璃身上,他几乎是同一时间释放了同等蛮横的伟力,八岐赋予的生命力沿着他那瘦弱身躯的脊椎尾部向上攀爬,大量的龙骨以新的姿态在他的体内形成,高密度增幅的肌肉和骨骼硬生生撑住了那恐怖的规则,让他顶在了这个领域之中没有哪怕弯一下的腰。

源稚生看着风间琉璃,感知到了那身上属于“八岐”的领域,他曾经见过皇帝释放这个言灵,而在风间琉璃身上这个言灵表现的感觉和在皇帝身上是完全不同的。皇帝使用八岐像是借调不属于祂的权柄暂用,而风间琉璃...仿佛这个权柄天生就是为他打造的,在那纤瘦的身躯内那股权柄得到了完美适配的空间,野蛮地生长、欢撒着那股野性!

就在风间琉璃准备扑向源稚生拔刀时,他的身后,领域中所赦免的一个被剥夺了“光线”的影子忽然显露身形——那是楚子航,高温在他的周身消散,那是曲光效应造成的隐身效果,那刻印着衔尾蛇的黄金瞳盯住了恶鬼毫无防备的后背,手中被君焰附着的村雨直接捅进了那后心处巨大的“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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