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侏罗纪少女
带着丝柯克回到深渊裂隙,萨菲尔这才看着她一脸严肃:“怎么这么狼狈?单纯只是为了帮荧把灵魂碎片取回来?”
丝柯克别过头,缓缓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她又道:“在这里,我的恢复速度会快很多。”
“…唉。”萨菲尔轻声叹息,“那声音还在困扰你?”
丝柯克没有回答,但她的耳边已经开始回响杂音了。
“想想我们吧,多少人葬身在那场大火当中,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要将目光从剑上挪开,你还没有资格休息。”
“跑起来,丝柯克。在死亡到来之前,你都要不停地跑下去——”
蛊惑人心的声音不断响着,她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荧有些担忧,她向萨菲尔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丝柯克没管这些,她右手轻抚心口:“看样子,又出问题了。接下来,我需要让意识完全沉入内心,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萨菲尔微微蹙眉,并未说话。
等丝柯克陷入冥想后,萨菲尔带着荧和小派蒙走到了稍远的地方。
“看她这样,估计是有些小麻烦了,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估计诺艾尔睡了,你找娜蒂娅吧,让她给我们准备一些夜宵,估计你通知完,我们这边就解决了。”萨菲尔这时候还有心思考虑夜宵的事情。
其实她也挺无奈的,过去的自己答应丝柯克,现在的自己会帮对方解决问题?
那么大包大揽且博爱,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但,考虑到丝柯克确实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一点小小的回报还是有必要的。
派蒙急吼吼去准备了,现场只留下了沉睡的丝柯克,荧和萨菲尔。
俩人围着丝柯克瞅来瞅去,萨菲尔在观察自己该如何下手。而荧只是单纯的在瞅。
就在二人还没个头绪的时候,一只小仙灵一样的东西冒了出来,绕着荧和萨菲尔晃了一圈,还发出了愉快的声音。
见到这个小仙灵,荧颇为意外:“啊,是你!”
萨菲尔没见过这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你们很熟?”
“这是丝柯克!”荧介绍着,然后就看到了萨菲尔的死鱼眼。
嗯…荧也知道这话很难评价,但这就是事实。
就在荧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小家伙张开双手,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二人便被拉入了一片奇异的空间之中。
白光散去,萨菲尔凝眸看向四周,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荧感叹着:“这里的感觉好熟悉啊,感觉好像来过好多次。”
她往前走了两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断崖高耸,枯木林立。到处都是由岩石构筑成的浮岛,而最远处,视野的尽头,一条河流自那边发源,几次中断形成了一条条的瀑布,跌跌撞撞地延伸过来。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河流中的河水颜色也在随着一次次地断流而不断加深,越靠近下游,颜色也越发深邃晦暗,这种感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萨菲尔仔细观察着这条河流,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真狠心呐…”
“什么?”荧有些不明所以。
萨菲尔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丝柯克的内心世界了,看看这条河…啧啧啧。
人生就像一条河流,它是变化的,是延伸的,它的起点叫出生,终点叫死亡。
截断这条河就意味着彻底否定自己的过去…你看,它被截断了多少次?”
小仙灵飘浮在萨菲尔的身旁,陷入了安静,显然,萨菲尔的这番解读是正确的。
萨菲尔在明白了这些之后又看向了小仙灵:“对于这个小家伙来说…这是非常痛苦的,因为它应该代表着过去的丝柯克的意志。
这条河的每一次被截断,都是对它的一次否定。想想看,被未来的自己否定,还是一次一次的否定,这会是什么感觉?”
“唔…”荧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只觉得不寒而栗。
丝柯克这家伙也太狠了,这种事…到底图个啥呢了?
就在这时候,小仙灵发话了:“你说的没错,这里是丝柯克的心相世界,也被称作魂梦峡间。”
接着,它看向荧:“之前你其实来过这里,当时周围还是望不到边的黑暗,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帮你照亮很小的一片区域。”
听到这话,萨菲尔看着荧若有所思,该说不愧是她吗?总能去招惹各种各样的小姑娘。
荧没想那么多,她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原来你会说话?!”
“嘿嘿,我们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聊天呢。那场意外,减弱了她的力量,我才能挣脱束缚,将你带到这里,才能再一次开口说话。
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命运,指的应该就是这种有趣的巧合吧。”小家伙这么说着,又看向了萨菲尔。
这阵子,丝柯克的心绪波动很大,很难说没有这个女人的原因。
在扰乱心绪这方面,萨菲尔这家伙是天才。毕竟,她能把雷神从一心净土拽出来,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现在,它能够如此自由行动,除了丝柯克本身力量被吸收了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被萨菲尔折腾的够呛,早就不如以往那般平淡了。
不能和萨菲尔待太久,容易崩人设。
萨菲尔自然是注意到了小家伙的视线,虽然看不到它的眼睛,但萨菲尔就是能感觉到,这家伙在看她,于是她问道:“想说什么?还是说…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
“那倒不必了,我虽然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但对于外界发生的事还是知道的。”小家伙摇头,然后才道,“我感觉你和苏很不一样,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听到这话,萨菲尔都忍不住笑了:“我和她,当然不一样。一株幼苗生于荒漠与沃土,最后的结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她生来就有着各种各样的爱与呵护,我却必须面对各种尔虞我诈,还要为了苟全性命而各种妥协,我们又怎会完全一致?
就像你,如果没有曾经的那些灾难,现在的丝柯克,一定会是个很快乐的人吧。她会成为一个冒险家?或是遨游星际的旅人,亦或者,成为一个科学家?文学工作者?都有可能,但绝不是现在这样,活成了一匹孤狼。”
说到后面,她也感觉到了些许悲哀,这个世界怎么能有这么多悲剧呢?
“你说得对,我们不该是这样的。”小家伙微微点头,“她很怕,一直都很害怕,所以对自己做了很多残酷的事,仿佛有一股极端深沉的黑暗在逼迫她,可我知道的,那些不过是她自己心中的那道坎而已。
一次次的否定我,否定她自己,这不过是因噎废食,封闭自己并不会让她获得解脱,而所谓的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会招致灭亡,也只是一种恐吓手段。”
萨菲尔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极恶骑的目的,并不是毁灭这个世界,而是希望她因为心中的善意,为了这个世界去拼命地努力,为了守护而变强。
但结果…她似乎搞错了,极恶骑那个家伙并不会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和她不熟就放弃对这里出手,同样的,她也不会因为与这里的人不熟,就免于痛苦。”
说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如此天真,像个傻瓜。”
“哪有!少女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好吧!”小家伙显然很注重这件事,十分激烈地反驳起来。
萨菲尔对此嗤笑一声:“得了吧,这里的三个人年纪加起来都能追溯到侏罗纪了,扯这种话也不知道在骗谁。”
荧竖起了耳朵满脸好奇:“侏罗纪?那是什么纪元?”
“距今三千五百万年的爬虫统治世界的时代,嗯…你可以当做龙王统治提瓦特的年代,差不太多。”萨菲尔十分不走心地解释了一句。
荧皱着眉掰手指数年岁,过了许久她才冒出来一句:“不对,我的年纪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年,距离三千五百万也太远了吧?”
“我也是。”小家伙跟着补充,“所以年纪最大的是你自己吧?”
一段时间之后。
头上顶着大包的荧,身边跟着头上顶了个小包的小仙灵,明明是个灵体,也不知道萨菲尔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小家伙挨揍了。
小仙灵开口介绍:“这条河,正是丝柯克体内力量的具象化。力量,源于每一天的积累,源于一个人经历的所有事情。
所以这条河流本应汇聚时间的残片,载着回忆与情感奔涌向前。
然而,就像你们所看到的一样,这条河城数次断流…因为丝柯克并不喜欢过去的自己。”
说到这里,它又变得有些悲伤,刚才因为和萨菲尔插科打诨变好的心情再一次低落下来:“每当水面倒映出令她厌恶的旧影,她就以理性之剑裁断流水与岩石,同失败的过去道别,背负着决意踏上新的征程。”
“理性?”萨菲尔哂笑,“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个疯子,其他人也是这么评价我的,可现在看来,她比我还要疯呢。至少我还是挺珍惜记忆的,无论是快乐的还是令我心痛的,我都记着。”
荧则是想起了极恶骑的话:“直至你能够圈禁无谓的情感,杀死脆弱的自我,完全成为那具身体的主人。”
然后,就是丝柯克的话:“承受失败,失去力量,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若是坠入低谷,就重新向上攀爬,直至变得更强。”
她的喃喃自语没有逃过萨菲尔的耳朵。
萨菲尔看着这七零八落的河流,啧啧嘴:“苏尔特洛奇这家伙,就是这么教徒弟的啊?唉…果然,当谜语人就是这样,话都说不明白,看把孩子给逼得。”
“难道极恶骑不是这个意思吗?”荧好奇询问,小仙灵也一脸懵。
萨菲尔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说不准,毕竟我不是苏尔特洛奇,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但是,我觉得吧,那家伙的本意或许并非如此,他只是希望丝柯克可以在战斗中更加理智,希望仇恨在她的心中占比更少一些。
毕竟,比起畏惧,仇恨才更适合让人变得更强吧?我就曾经在仇恨中挣扎了很久,那种滋味很不好受,但确实会让人变强,不断的变强…
仇恨会冲昏人的头脑,其实就是感性压制理性的结果,不仅仅是仇恨,各种各样的情绪都会影响人的判断,所谓欣喜若狂,慌不择路,怒火中烧皆是如此。
按照苏尔特洛奇的说法,以理性圈禁情感,就是让她不受情绪左右,这是一个战士高贵的品质,这家伙,是真的希望丝柯克变强的。
毕竟,被情感驱使的人,力量再强大也只是个野兽,没有章法,智谋更是无从谈起。
只有束缚了自己的情绪,在任何时候都做出合理的判断,这样的人才更加难缠。这不是肉体上的强大,而是一种强者的心态。”
说到这里,萨菲尔总结道:“总之,无论如何,丝柯克走歪了路。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又或者,苏尔特洛奇就是个单纯的变态也说不定,反正我不喜欢这样。”
“我也不喜欢,丝柯克变得很陌生,很排斥我,抗拒我…”小仙灵垂着脑袋,声音带着委屈。
萨菲尔伸手摸了摸小家伙头顶上被打出来的小包,疼得它连连吸气:“那就纠正她,不难的。”
“如果你对我下手不那么重,我或许会感谢你。”小仙灵别过脸去,不去看萨菲尔。
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萨菲尔上前揽住她的脖颈:“你别学她,这是笨蛋才会做的事。”
“我们去河的上游吧,走过所有的断崖,寻溯那些被她刻在心里的旧事,你们就能明白一切的真相。”小仙灵提议道。
三人开始逆着河流向上回溯,很快,第一个场景就出现了,那是一个海滩,海滩被画上了一副简陋的画,丝柯克就站在潮水旁边,静静看着这简单的画,月光清冷,洒在她的身上,把她映衬得宛如天宫的仙子。
看到这一幕,荧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那是!我给派蒙画的画!为什么会在丝柯克的记忆力?我记得那天画完,我们就去蒙德了,也就是那天…”
“你见到了温迪,也见到了我。”萨菲尔补充了一句。
她曾是玩家,自然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