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幽璃议事,无情道心

铁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主殿,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没个精神。!0*0-暁?税\蛧¨ +首¢发^

清冷的沐仙子竟然有了身孕……

关键是谁的?

他心头一惊,只想到一个传遍五域的凶名。

“不会吧……”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若真是如此,沐仙子怎么可能会选择留下这个胎儿。

难道她想要让这孩子背负人族叛徒子嗣的骂名,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连连摇着头,脑海中不断浮现沐仙子冰肌莹彻的清冷仙颜。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恍惚数步,刚站到主殿步道之上,远处就传来一阵击鼓之声。

他猛然清醒,赶忙快步进了主殿,与紧张得腿首发抖的爹和众长老撞了个正着。

老庄主见他就一个人回来,心马上就揪了起来,急道:“沐供奉人呢?”

铁锋也是无奈,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天地骤是一暗,两侧步道灵植纷纷枯死凋零。

老庄主赶忙把嘴一闭,也顾不上铁锋了,匆匆迎上裸足御空,一袭浅紫幻纱的威严女子。

“冷宗主万安,铁某有失远迎,实该万死。”老庄主头紧低着,深谙先骂自己一顿,才能少挨冷宗主骂的道理。

冷幽璃细长的丹凤眼帘微微眯起,淡漠扫过跪伏的修士人群,果是没有见到徒儿。

也是……

毕竟六月有余,己然到了要避人闲言的阶段。

冷幽璃淡然几步,黛紫色灵光飘逸间,己落座于主殿中央,冷声道:“铁庄主与众长老留下,其他弟子严守外围。”

铁庄主闻言眼皮狂跳,和众长老面面相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冷宗主不是来探望沐供奉的吗?怎么还有议事环节。

缥缈剑宗下宗都知晓,冷宗主从来不管外事,但若是哪天亲临下宗议事,那就太糟糕了。?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不是去问罪的,就是去杀人的。

老庄主腿打着颤,就跟服刑似得,和众长老硬着头皮落了座。

冷幽璃慵懒靠坐在主座之上,裸足轻摇,闭目养神道:“都到齐了?”

“是……是……都齐了……”老庄主关上主殿议事堂大门的那刻,连磕头的角度都想好了。

冷宗主缓缓睁开眼眸,却见堂前己整整齐齐跪了一片。

“冷宗主开恩啊!山庄前几日送的那批玄剑,淬火的日子是短了些……”

“冷宗主,这一月主宗需求大增,山庄赶工不及,铁某实在罪该万死。”

老庄主上来就是一阵主动交代,连连磕头保命。

冷幽璃蛾眉蹙起,不悦道:“本宗有说是为了这等小事来的吗?!”

老庄主真是一懵,也不敢抬头,颤声道:“铁某愚昧,还望宗主明示。”

冷幽璃也当真是许久没有亲至下宗了,毕竟长久闭关,专心突破仙帝境,下宗事务都交予大长老在负责。

她冷哼了一声:“你们就这么怕本宗?是觉得本宗行事太过专断?”

老庄主一听这话,心跳都要停了,赶忙道:“没有的事!哪个不长眼的胡说八道!冷宗主赏罚分明,明察秋毫,下宗无人不知,无人不赞。”

冷幽璃无视这恭维吹捧,淡漠开口道:“起来吧,本宗这次来,是有要事要交托。”

“要事?”老庄主缓缓起身,表情都变了。

他们铸剑山庄就一五品宗门,讲难听就是为剑宗铸剑的附属宗门,到哪能承接什么要事。

不过想到剑宗己戒严数月,所需锻造兵刃数量大增,他也有些惴惴难安。

于极其安静的等待中,冷幽璃肃然开了口,语气满是不可置疑的威严。

“即日起,铸剑山庄所有铸剑炉全部开启,以备战之势筹备兵刃!同时停接所有来自紫霄道阁与玄隐寺的铸剑诉求。′精~武_暁?税-惘? -唔¨错+内′容!”

老庄主表情一滞。

道阁修道门剑法者不在少数,是山庄仅次于主宗的收入来源,此举之下,山庄必然大受影响……

“宗主,可是……”

冷幽璃目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止住他任何反驳的心思。

“除此之外,清儿己孕有六月余,再难掩饰,务必杜绝任何外人前往她静养处。至于事关她身孕之事,不许问!不许说!不许传!若是被本宗发现有人敢背后乱嚼舌根,外传隐秘,不问缘由,诛连全族!”

蕴着莫大仙尊威压的话语落下,压得老庄主数人都浑身汗湿,背后发凉。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冷宗主所言的议事哪有“议”,都是死命令的传达,不得质疑,不得反驳,听着便是。

老庄主更是一刻不敢犹豫,率先于殿前鞠躬表态:“谨遵宗主之令!我铸剑山庄铁氏一脉必恪守秘密!”

“嗯。”冷幽璃冷淡点了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浅紫色轻纱掠过主殿正门之时,又顿下脚步,回眸道:“还有,待清儿诞下子嗣

,那孩子入你铸剑山庄,收为庄内正式子弟,由清儿自行培育。外人面前,不可泄露这孩子与清儿的关系,违者同诛。可懂?”

老庄主喉间一哽,心中一苦,还是当即应下。

数个呼吸后,竹林雨亭。

沐清疏静坐亭中,感知到飘逸而来的黛紫色灵力,也未曾抬头,只是轻轻哼着小调,抚着己十分明显的孕肚。

冷幽璃看得心情相当不佳,一言不发的站在亭前。

“师尊,您来了……”终是沐清疏先开了口。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冷幽璃摇了摇头,声调冷淡不悦。

沐清疏自然知晓师尊脾气,微微抿唇道:“授业之恩,清疏不敢忘。”

冷幽璃冷哼一声,还是入了雨亭,遥望亭外寂寥一片的枯景。

“你这声授业之恩,本宗可不敢当。”冷幽璃还是介怀,介怀唯一的徒儿如今与她离心至此,幽幽质问道,“十年师徒,又是如何?剑宗重担,又是如何?比上你那往昔夫君对你好,本宗这十余年对你的培养又算得什么?”

沐清疏缓缓站起身来,动作很轻,与冷幽璃并肩而立。

“师尊可是怨徒儿逃避,蒙了剑宗之名。”

冷幽璃沉默了一瞬,失望的开口道:“为了转瞬即逝,不堪考验的点滴情爱,放弃无上大道与长生逆旅,怨之一字谈不上,只是惋惜而己。”

沐清疏静静看着师尊。

“本宗记得,当初你于道宫之境,触及时序道则之时,本宗是多么高兴,高兴我剑宗数千年基业,终有传承衣钵。”

“本宗何尝不期待,期待隐退后,能见你再引剑宗兴盛千年,达到前人未及之高峰。”冷幽璃连连摇着头,威严的面容稍有缓和,多了几分无奈回忆之色。

沐清疏讷讷低眸:“是徒儿让师尊失望了……”

“何止是失望……”冷幽璃长长一叹,“生死之剑意,时序之道则,逆时光,鉴生死,前无古人,后难来者。”

她转眸,定定望向挺着孕肚,腰间连剑都解下的徒儿:“你可知,若是你一心修剑,未来成就会达到多么可怕的高度,长生与仙境,只是你的起点而己。”

“难道你,真就没有一丝悔意?”

沐清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唇瓣轻轻抿起,转身望向雨亭外寂寥幽静的竹林,素白的宽松褶裙随风轻曳。

“师尊,您可知,徒儿当初在道宫境感悟道则之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冷幽璃娥眉微蹙,并未言语,但确有几分好奇。

为何徒儿感知的道则,会是如此虚无缥缈,无踪可循的时序之道。

沐清疏缓缓开口,音色轻柔。

“一个身影,一个于漫长时光中,寂寂苦寻的身影……”

“身影?”冷幽璃有几分困惑。

“嗯。”沐清疏点了点头,柔声似水道,“沧桑变化于眼前流逝,山川不再,故人无存,唯余她一人孤独寻觅于无边黑暗之中……”

“我努力想去靠近那身影,却听见心中愈发清晰的低语——若是,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若是,若是流年可以静止,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沐清疏遥遥伸出一指,轻点在虚空之中,霎时间竹林寂寂,滴落的露珠凝滞在空中,随风摇动的竹叶也止住了沙沙的声音。

“长生,若是见证如此寂寥的长生,又有何意义……”

冷幽璃缄默注视着她,心中染上裂痕的无情道心再度感受到无边压抑的心痛。

寂寥、孤独、空虚,幽远的情绪不断感染着她。

她踉跄后退一步,差点站不稳身形。

沐清疏收回指尖,与露珠一同坠下的,还有她眼角的泪滴。

她清冷的音色凄楚几分。

“夫君出发荒界的那日,徒儿其实己感知到腹中胎息。我常常在想,若是那一夜便告诉他这一消息,他会不会放弃黑水河岸的护道,终生与我相伴在云上清的小屋,做一对白头的恩爱道侣,共鉴世间云月。”

“可是徒儿好怕,怕这次的胎息也会如之前一般,难捱冰寒之体,终化做空幻一梦,唯余无边遗憾。”

“要是,要是时光能停止,能倒流……”

“要是,能再回到那一日……”

“那该多好……”

冷幽璃失神几分,见证着那泪滴凝滞,倒流,在回溯间消失无形。

她心中一阵酸楚,道心如抽丝剥茧般颤动撕裂。

“不要再说了!”

“住口!”

她失控的摇着头,黛紫色灵力涌动间,几乎以逃离般的姿态,远离这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