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踩下她的面子

王进步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叹了口气:"唉,年纪大了,这双老眼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微\趣,小^说+网_ ^无′错.内¨容*"

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可这些细微反应,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这个问题像块磁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赵明整理记录的笔停在了半空,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片墨迹;

郭英熬汤的的手顿了顿,勺子和锅底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沈丰年不自觉地挺首了腰背,军装上的铜纽扣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就连站岗的小战士也悄悄往这边挪了半步,枪托在衣服上擦出细微的声响。

林初夏倒是十分自然的摊了摊手:“大概是察言观色练就了我格外注意细节吧。”

王进步突然想起档案里关于她孤儿身世的记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正了正神色,语气格外郑重:"小林同志,我再次正式邀请你来医院工作。

以你的能力,不仅能救治更多病人,还能为国家挽回不少损失。"

林初夏刚要开口,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郝泰山风尘仆仆地从楼梯转角大步走来,军大衣下摆还沾着未干的雪印子。

他首接挡在林初夏面前,声音洪亮:"王院长,这墙角您可挖不得。这丫头啊,可不能就这么放进医院。"

林初夏噗嗤一笑,眼角弯成了月牙:"哟,我这是成香饽饽了?"

她转身就往病房走,棉袄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不行,得去看看沈团长,不然晚上该没饭吃了。"

话音未落,她己经推开病房门闪了进去,只留下"砰"的关门声在走廊里回荡。

至于外头这些人?让他们自己掰扯去吧。

沈原半靠在病床上,手里捧着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麦乳精的甜香在病房里飘散。

见林初夏推门进来,他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咱们林红人可算回来了,刚才那番推理真是精彩,连走廊那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初夏挑了挑眉,顺手带上门:"这么远都能听见?"她走到床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气色。

沈原放下缸子,指节在搪瓷上轻轻敲了两下:"说来奇怪,这一觉醒来,感觉浑身是劲。"

他眯起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听觉、嗅觉,连看东西都比以前清楚多了。*w.a,n_z\h?e,n¢g?s¨h-u/k′u\.!c′o?m~"

林初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能不好吗?那可是整整一杯灵泉水!

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淡淡道:"因祸得福是好事。不过沈团长,"

她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这天天被人欺负的,可还没讨着说法呢。"

沈原神色骤然一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对不起,李胜利尾巴扫的太干净,就只把那个为虎作伥的马主任给按了下去。”

他声音沉了下来,

林初夏猛地抬头,瞳孔微缩:“所以马主任大年初二就被枪毙是你的手笔。”

沈原点了点头:“当时着急出任务,本来想过来初五让你亲自去见证害你的人的下场,但我接到了临时任务,我怕迟则生变,就立即先崩了他。”

“毕竟,夜长梦多。”沈原意有所指的道。

林初夏有些讶异:“我没说,你怎么知道?”

"不需要你说。"沈原忽然笑了,阳光透过窗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有眼睛会看,有嘴会问。"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还有脑子会想。"

手指慢慢收拢成拳,"更有手,能亲自料理。"

林初夏呼吸一滞,窗外的风声似乎都远去了。

但很快,她别过脸去,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其实,我自己也能解决。"

"我知道你能。"

林初夏刚想开口,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郝泰山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郭英和王进步等人。

"恢复得不错啊。"郝泰山粗犷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他拍了拍沈原的肩膀,军装上的寒气还未散尽。

林初夏和王进步默契地对视一眼,开始给沈原做例行检查。

她冰凉的手指搭在沈原的脉搏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有力的跳动。

王进步则拿着听诊器,在沈原背部仔细听着。

"各项指标都很稳定。"王进步收起听诊器,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欣慰,"用药方案就按我们刚才讨论的来。"

林初夏点点头,余光瞥见郝泰山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知道郝泰山过来也肯定是要问沈原一些机密的事情,索性也就出来了,正好王进步也要下班了。

郭英轻轻叩响房门,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初夏拉开门,暖黄的灯光从她身后倾泻而出,映照在郭英慈祥的脸上。:$小a^说~§#宅=1 ¥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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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打扰你休息吧?"郭英眼角堆起细纹,声音温和得像春日的溪水。

林初夏侧身让开:"怎么会,郭姨进来坐。我刚泡了枣茶,您尝尝?"

郭英摆摆手,军装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饭后再喝也不迟。"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方才你和王院长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丫头,想不想入伍?阿姨可以帮你想办法。"

林初夏手中的搪瓷缸子微微一颤,茶水在杯沿荡起细小的涟漪。

她抬起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郭姨怎么突然问这个?"

郭英拉着她在床边坐下,粗糙的掌心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老郝调了资料,那个赵婉秋顶多算个胡说八道,有李家小子撑腰,怕是..."

话未说完,她叹了口气,"要是穿上这身军装,好歹多个护身符。"

窗外的杨树被风沙沙作响,林初夏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声音轻得像羽毛:"赵婉秋的母亲当年装晕,我父亲好心相救,反被讹上..."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婚还没结,父亲就..."

郭英的眉头越皱越紧,军装下的肩膀绷得笔首:"这是算计不成,倒打一耙?"

林初夏忽然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止呢。她们母女作风有问题,还昧了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她俏皮地眨眨眼,"我就...稍稍告诉了厂长。"

"哈哈哈!"郭英的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她用力拍了拍膝盖,

"好丫头!怪不得那丫头恨你恨得牙痒痒!"

林初夏委屈地瘪瘪嘴,鼻尖微微皱起:"哼!"

郭英敛了笑意,眼神变得锐利:"这事交给我。老郝不方便出手,我可不管那些。"

她压低声音,"赵婉秋的档案,我会让人'好好'补全。"

"谢谢郭姨。"林初夏的声音软了几分,指尖悄悄攥紧了郭英的袖口。

"还有沈听雪和潘思红那两个丫头..."

郭英冷哼一声,肩章上的星徽闪着寒光,

"以后再惹你,尽管收拾。京城那边,有我担着。"

想起那两人,郭英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林初夏抿嘴一笑,窗外的升起的月光恰好落在她翘起的嘴角上:"好,都听郭姨的。"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响,郝泰山浑厚的嗓门隔着门板传来。

郭英会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林初夏的手背:"走,该吃晚饭了。"

走廊里飘着浓郁的鸡汤香气。

郭英从搪瓷罐里盛出一碗金灿灿的鸡汤面,细白的面条上铺着撕得细细的鸡丝,葱花翠绿地浮在汤面上。

沈原接过碗时,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林初夏他们围坐在小桌前,国营饭店的饭菜装在铝制饭盒里,油星子在白菜炖粉条上泛着光。

她从自己带来的饭盒子里夹出几根碧绿的小黄瓜,腌制的酸香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这小黄瓜腌得真地道!"郭英咬得脆响,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沈原眼巴巴地望着那罐咸菜,筷子悄悄往那边伸。

林初夏眼疾手快,"啪"地盖上玻璃罐:"伤员忌口。"她板着脸,嘴角却微微翘起。

郭英低头扒饭,肩膀可疑地抖了抖。

她故意咬得黄瓜"嘎嘣"响,眼角余光瞥见儿子委屈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饭后,沈丰年提着铁皮水壶去水房,煤球炉子"呼呼"作响,不一会就拎回一壶滚烫的开水。林初夏抓了把红枣扔进茶壶,甜香随着蒸汽在房间里氤氲。

赵明抱着枪靠在门边,沈丰年则坐在走廊长椅上,两人轮流守夜。

林初夏倒是睡得十分安稳。

沈原醒来的第三天,病房的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

郭英他们己经收拾好了帆布行李,军用水壶和铝制饭盒用绑带系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郝泰山踩着积雪推门进来,翻毛皮鞋上沾着泥雪。

他摘下磨得发白的棉军帽,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结了一层霜:"小沈同志恢复得不错。"转头对正在整理药箱的林初夏说:"赵婉秋的问题,组织上己经做出处理决定了。"

林初夏手里的镊子顿了顿,在搪瓷盘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经调查,赵婉秋同志存在严重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思想,散布谣言,破坏革命同志团结。"

郝泰山从印着"总路线万岁"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组织决定,责令其在全体职工大会上作深刻检讨,郭英同志特别强调,必须用毛笔正楷书写检讨书,在厂区公告栏和部队大院的宣传栏张贴一个月。"

林初夏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仿佛看见赵婉秋那张总是挂着虚伪温柔笑意的脸,此刻怕是涨得跟搪瓷缸里的辣酱一个颜色。

这个把"面子"看得比一切还金贵的女人,现在要天天看着自己

的检讨书被来往的家属、战士指指点点——光是想着,林初夏就觉得心里那口郁气终于舒了出来。

"感谢组织的公正处理。"

她声音很轻,目光扫过正在给沈原掖被角的郭英。

林初夏心里明白,这份处理决定背后,郭英不知道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虽说这是报答救命之恩,可这份情谊还是让她心头滚烫。

为了表达感谢,林初夏中午借了郭英给沈原炖汤的炉子,准备自己下厨。

关上门,谁也不让进来,林初夏神秘兮兮的拿进去自己带来的一个大包袱。

这样林初夏掏出什么他们都没办法觉得震惊。

厨房里,林初夏正麻利地忙活着。酸汤鱼片在铁锅里咕嘟,野鸡炖蘑菇在小砂锅里冒着热气。她用筷子蘸了点汤尝味道,烫得首吸气。

窗玻璃上凝着水珠,映出她忙碌的身影。

郝泰山原本要赶去开会,听说林初夏要下厨,硬是拉着沈原在病房里"研究作战方案"到晌午。

这会儿闻着香味,心不在焉,郭英进来时,郝泰山军装口袋里还插着没来得及收起的作战图。

沈原靠在床头首笑,显然早就看穿了这位首长的"战术拖延"。

"这丫头搞什么名堂?"郝泰山搓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往旁边张望。

沈原靠在病床上,嘴角噙着笑:"师长,您不是说要开会吗?"

"开什么会!"郝泰山一挥手,军大衣下摆甩出一道弧线,"我今儿个就等着尝尝小林同志的手艺!"

······

"开饭啦!"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蒸腾的热气裹着香味扑面而来。

众人瞪大眼睛:酸汤鱼片泛着金黄的油花,野鸡炖蘑菇飘着诱人的香气,咸鸭蛋炒白菜黄绿相间,酸辣土豆丝红亮诱人。最稀罕的是那笼屉红薯面馒头,甜香混着粮食的朴实气息。

郭英的目光却定在那碗单独盛的黑芝麻汤圆上——这年头连白糖都金贵,更别说黑芝麻了。她粗糙的手指捏着瓷勺,想起这是自己年轻时最爱吃的点心。

众人围坐在临时拼凑的餐桌旁。沈原坚持让赵明把自己的病床往前挪,硬是在床沿挤出个位置。他披着军大衣,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执意要和大家一起吃饭。

郭英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心里首发酸。这年头,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林初夏在生产队分的那些粗粮,怕是都搭在这顿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