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谄媚
“娘娘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妾身记挂娘娘，特意来向娘娘禀报事情的。”周婕妤的语气愈发恭谨。
“本宫闭门静养，你有什么事，去与贵妃贤妃商量，用不着向本宫禀报事情。”余少云冷淡地道。
周婕妤急切地道：“娘娘，您才是六宫之主，任何事，都越不过您去，妾身若是绕开您去与旁人商议，那便是忘了本分，忘了是谁护着妾身，才让妾身有了今日的位份和体面。”
余少云闻言，唇边闪过一抹淡笑，“你有心了，说吧，是什么事？”
“方才在慈宁宫，太后娘娘又提起了万寿节的事，您是没看到，贵妃娘娘那独揽大权的样，真是让人看了闹心。”周婕妤先告了方允娴一状。
余少云捻着佛珠，不言语。
周婕妤瞥了眼她的神色，继续说道：“她还当着众人的面，把负责万寿节礼乐、宴席的各司管事都叫去了翊坤宫，说要亲自问话，那派头，倒像是整个后宫都归她管了似的。贤妃和妾身虽也领了协理之权，可她根本不把我俩放在眼里。她昨儿还打发人去尚宫局要了账册，听说是要翻近一年的出入明细，明摆着是想在账上找您的错处。依妾身看，她哪是真心协理宫务，分明是借着这一个月的权柄，处处跟您作对呢。”
余少云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捻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她想查，便让她查。左右本宫行得正坐得端，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来。”
“娘娘，话虽如此，可那贵妃娘娘向来鲁莽又狠毒，保不齐会在账册里动手脚啊！要是伪造几笔亏空栽赃您，虽说陛下未必全信，可传出去终究是坏了您的名声。”周婕妤赶紧撺掇。
皇后要不跟贵妃斗起来，那她就没用处了。
“伪造？她也得有那个本事。尚宫局的账册会抄录三份，一份留在尚宫局，一份送到内官监，还有一份是要留存户部的。她方允娴能改得了尚宫局的账册，偷得出内官监督的账册，难道变前朝户部的账册也能拿到？”余少云轻蔑地道。
周婕妤有点尴尬，她没想到这些，目光一转，“那万寿节的事呢？她如今把礼乐司的人都叫去了，万一搞砸了……”
“搞砸了才好。”余少云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冷冽，“太后总说了，万寿节关乎皇家体面，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起。她方允娴要抢着出头，本宫便让她去。礼乐宴席的规矩繁琐得很，她可从来就没操持过这些事，想把这事办妥帖？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婕妤眼珠转了转，顺着余少云的话头道：“娘娘说得是，她那性子，向来是刁蛮惯了的，眼里哪容得下旁人？仗着陛下几分纵容，行事便愈发蛮横，只知凭着一股子蛮劲往前冲，哪懂得什么轻重缓急？万寿节这等关乎皇家体面的大事，讲究的是步步周全、滴水不漏，她倒好，一把抢过去，怕不是觉得谁嗓门大、谁拳头硬就能办得妥帖？”
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方允娴的鄙夷，“依妾身看，她无非是想借着这差事抖威风，让各宫都瞧她的脸色罢了。可真到了操办时，礼乐的章程她未必耐烦细看，宴席的调度她未必静心细想，稍不称心怕是就要对着底下人撒泼发脾气，闹得人心惶惶。到时候出了纰漏，惹得太后动怒、陛下不快，那便是她自找的。毕竟这后宫的事，从来不是靠蛮横就能撑起来的。”
贬低完方允娴，周婕妤继续讨好余少云，“娘娘，素来沉稳有度，执掌宫务这些年，哪桩大事不是办得稳稳当当？届时她若真闹得收不了场，您再出面收拾残局，一对比便知，这后宫终究还得靠娘娘您这样的定盘星才能立得住啊。”
余少云被周婕妤的话，哄得和颜悦色了，淡笑吩咐她道：“你既有这份心，便多留些神吧。万寿节的事，她要折腾，你且看着便是，不必上前掺和。若真有什么疏漏，本宫自有分寸。你先回去歇着，有消息了再来说与本宫听。”
周婕妤忙起身福了福，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娘娘放心，妾身省得。这些日子定当多留个心眼，仔细盯着翊坤宫那边的动静，但凡贵妃娘娘有什么举动，或是操办万寿节时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妾身都一一记着，一有消息便立刻来向娘娘禀报，绝不敢有半分疏忽。”
余少云满意地一笑，“吟芳，去把那套鎏金点翠嵌珊瑚的头面取来，赏给周婕妤。这套是前不久尚工局打制的新式，珊瑚成色虽不算顶尖，但胜在样式鲜活，倒也配得上春日景致。”
吟芳应声退下，周婕妤忙敛衽再拜，脸上堆着受宠若惊的笑：“娘娘体恤，妾身惶恐。鎏金点翠本就是珍品，这套头面簪钗、步摇、耳坠样样齐全，妾身何德何能，敢领这般厚赏？”
“不过是套合用的物件罢了。”余少云捻着佛珠淡笑，“往后用心办事，好处自然还有。”
“娘娘，妾身唯娘娘马首是瞻。”周婕妤又深深福了一礼，眼底满是窃喜，就知道讨好皇后，会得好东西。
待吟芳捧着锦盒回来，周婕妤双手接过，谢恩离去。
如今皇后被闭门静养，贵妃卯足劲要寻皇后的错处，贤妃与世无争的样，佳婕妤安心养胎。
后宫里，高位嫔妃各有心思却无太大动作，那些位分较低的嫔妃即便偶有争风吃醋，也掀不起什么大浪，翻不出多少花样来。
这般一来，倒让整个后宫难得地维持着一派表面的平和。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二。
晨光漫过宫墙，落在太和殿前的白玉阶上，似为它铺上一金毯。层
在阶边摆放着十二盆西府海棠，晨露坠在粉白的花瓣上，被阳光映得像缀了串碎钻，晨风掠过，簌簌落下，溅起细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