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静养
王福全捧着萧浔的圣旨踏入启元宫时,余少云脸上还凝着端庄的笑意。
待接旨谢恩,打发王福全离开后,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踉跄着跌坐在软榻上,指尖掐着锦垫喃喃:“闭门静养……”
“娘娘,您别太忧心,不过一个月罢了。”吟芳绞着帕子,小声劝慰。
余少云猛地抬眼瞪向她,眸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声音淬了冰似的:“难道你是想让本宫永失宫权吗?”
吟芳被这声厉喝惊得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冰凉的金砖上,额头抵着地面颤声道:“娘娘息怒!奴婢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余少云冷笑一声,“本宫这个皇后被摘了执掌六宫的印信,还要关在这启元宫里‘静养’,与被打入冷宫的废后有何两样?这是在折辱本宫!让本宫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
看着她眼中近乎狰狞的戾气,吟芳把脸埋得更深,连大气都不敢喘。
被夺了一个月宫权的余少云是愤怒的,而得到宫权的三人是兴奋。
“可惜,只有一个月。”这是三人共同的心声,那怕不擅长处理宫务的方允娴。
她捏着协理宫务的鎏金令牌,笑得张扬又得意,
“让尚宫局的人把各宫的月例账册都抱来,本宫要瞧瞧,皇后先前是怎么克扣咱们份例的。”方允娴傲然道。
“娘娘,月例都是按祖制发放的,签押录档一样不缺,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倚红小声说道。
“本宫说有,就有。”方允娴冷哼一声,“没有也得有。让她们把近一年的账册送过来,去告诉陈司簿,把近一年的出入账册全送过来,本宫有宫权在手,她敢不听,仔细她的皮!”
倚红不敢再劝,喏喏地退了出去,打发人去尚宫局让司薄送账册来。
“去把柔美人给本宫叫来。”方允娴说要查账,但她也知道自己没心计,要想构陷皇后,还得靠自己这个表妹。
可是魏静伊没来,带的是她的宫女琴间,“娘娘,柔美人胸口疼,要宣太医。”
“胸口疼?她什么时候添了这毛病?亏心事做多了?”方允娴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琴音不知道要怎么接她这话,只好一言不发。
方允娴是“积极进取”的对付余少云,沈落霞就没这么急功近利,她反倒透着几分“按兵不动”的沉稳。
将太监送来的印章搁在案上,自顾自地坐在窗下翻看书册。
春丝进来禀报道:“娘娘,贵妃娘娘让尚宫局的人,把近一年的账册送去翊坤宫。”
沈落霞愕然,“她要做什么?查账?她会吗?”
“依奴婢看,贵妃娘娘哪是要查账,不过是借着这由头,向宫里诸位主子显摆威风罢了。”春丝撇撇嘴,“毕竟刚得了协理宫务的权柄,总得做点什么让人瞧瞧。您想啊,让尚宫局的人巴巴地把账册送过去,这动静闹得这么大,宫里谁还不知道如今翊坤宫说话更有分量了?这可不是明摆着告诉大伙儿,她手里的宫权是实打实的嘛。”
“倒是这么个理。”沈落霞点点头,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
“只是啊,娘娘,奴婢有些不明白。”春丝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困惑,“就这一个月的宫权,贵妃娘娘犯得着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她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地查皇后娘娘的账,明摆着是往死里得罪人。这一个月说过去就过去,等皇后娘娘重掌宫权,以皇后娘娘的性子,能咽下这口气?到时候怕是得加倍报复回来,贵妃娘娘现在有多得意,将来就可能有多难堪呢。”
“你都懂得道理,可惜我们这位贵妃娘娘不懂啊。”沈落霞哂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也是,有陛下护着,她自是可以如此嚣张。只是不知,陛下这份纵容,能让她挥霍几次。”
说罢,她重新拿起书册,目光却没落在字上,似在琢磨着什么。
初更时分,关押在慎刑司牢房里的小豪子突然死了。
一直关注着慎刑司情况的余少云,得知后暗暗地松了口气。
谢知意听后便知,这是余少云在杀人灭口,“动作倒是快,只是可惜,这时候杀了小豪子,她的嫌疑会加重。”
萧浔听后,沉默良久,才感叹道:“她越发心狠了!”
次日天刚亮,启元宫便挂起了“闭门静养”的牌子,这就是在告诉各宫嫔妃省去了向皇后请安的礼节,按例去慈宁宫即可。
沈太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众人,半晌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今皇后身子不适,需安心静养,这一个月的事,便交由你们三人协理。”
她顿了顿,视线在方允娴、沈落霞和周婉兰身上打了个转,“眼下最要紧的是万寿节,离着不过半月。皇家的体面,断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半分差错。礼乐、宴席、贡品,桩桩件件都得仔细盯着,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起。”
方允娴立刻应道:“太后娘娘尽管放心,妾身会好好操办的,绝不让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沈落霞和周婉兰也跟着应下,只是两人的神色都平静得多,少了几分方允娴的急切。
散了请安,方允娴趾高气扬地走在最前面,还装模作样地吩咐把负责万寿节事务的各司,宣召到翊坤宫,她要问话。
她这姿态,仿佛宫权是她一人独掌。
沈落霞落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而周婕妤离了慈宁宫,就直奔启元宫去。
身为狗腿子的她,得向主子表示忠心。
她可比方允娴聪明,知道一个月后,还是皇后说了算。
周婕妤走进东侧殿的安居室,就见余少云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廊下新抽芽的藤萝出神。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周婕妤温声道。
余少云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不怕让人瞧见,沾染上本宫的晦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