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帮忙

慈宁宫的暖阁里,沈太后正就着窗边的日光翻看佛经,朱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养心殿的情形一一禀明。

“皇后在御前求陛下彻查长春宫,还说要问罪佳婕妤身边的宫女?”沈太后哂笑一声,“皇后这是急了!”

朱嬷嬷垂手侍立,低声接话:“还是娘娘看得透彻,皇后娘娘在养心殿步步紧逼,一口咬定长春宫脱不了干系。依奴才看,她不过是想借着大皇子的事做由头,搬倒长春宫那位罢了。”

“她这么急着给长春宫扣罪名,无非是怕谢知意生出来的皇子,越过大皇子去。”沈太后鄙夷地撇撇嘴,“蠢啊,真是太蠢了!谢知意得宠又如何?生下皇子又怎样?她是皇后,又有嫡子在手,只要稳住,谢知意能拿她如何?胡乱出招,只会让自己深陷泥淖。”

“娘娘,不是什么人都有您这般睿智的。”朱嬷嬷恭维道。

“皇后这点道行,在哀家面前耍,还差得远。”沈太后傲然笑道。

“娘娘,就任由皇后娘娘这么闹腾吗?”朱嬷嬷试探地问道。

沈太后合上书页,指尖在檀木佛珠上重重一捻,眸底闪过一丝冷光:“她既要往死里作,哀家便‘帮’她一把,让她看看急功近利的下场。”

朱嬷嬷心领神会,垂首候命:“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想扳倒谢知意,凭她那点手段,只会弄巧成拙。”沈太后抬眼看向窗外,春日的阳光照在树枝的嫩芽上,泛着脆生生的绿意,她语气却带着几分凉薄:“可若哀家在旁推波助澜,让这戏码唱得更真些,她便会以为胜券在握,会越发不知收敛。”

朱嬷嬷俯身道:“娘娘是想让田尉那边……”

“你去告诉田副尉,审那些宫女前,暗示一下,为免受皮肉之苦,最好她们顺着皇后的心意‘招认’出来。青绿色宫装宫女是谁的,半梅纹银镯归哪个,如何受了佳婕妤的指使,桩桩件件都要与小豪子的供词对得上。哪怕编得牵强些也无妨,皇后此刻眼里只有‘扳倒谢知意’,自会拿着这些供词当作铁证。”沈太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田副尉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哪些地方要做得像模像样,哪些地方得留些破绽。”

朱嬷嬷低头应道:“老奴明白,稍后就传信给田副尉。”

沈太后哼笑几声,“让皇后尽管闹,闹得越大越好。等她闹到收不住手时,哀家再轻轻推一把,保管她再难翻身。”

傍晚时分,李成福带来了慎刑司、养心殿以及启元宫的消息,听完他说的。

芒种惊住了,“皇后娘娘这是急疯了?连自己安插的眼线都舍得往外推,就为了攀咬咱们?”

“你会不会用词啊?什么叫急疯了?她这是恶毒,为了害我们娘娘,不择手段。”寒露纠正她的说法。

“寒露,不要咬文嚼字。”芒种哭笑不得地道。

“皇后娘娘是怕,怕娘娘生出来的小主子,与大皇子争储君之位,更怕她皇后之位不稳。”谷雨看得更透彻。

寒露将剥好的松子仁递给谢知意:“可她就不怕陛下瞧出破绽?小豪子的供词漏洞百出,一听便知是刻意编排。”

谢知意接过松子仁,指尖捻起一粒放在唇边,慢悠悠地嚼着,咽下,又喝了口梅子汤,“陛下就是瞧出了破绽啊,没让她如愿。她才会冲回启元宫大骂陛下,直呼陛下名讳。”

“娘娘,皇后娘娘要拿我们四个作伐子,我们三人稳得住,就怕霜降那丫头。”谷雨面露忧色,“她那性子又躁又莽,怕被皇后娘娘设计拿捏住。”

以霜降的忠心,不用担心她会背叛谢知意,但怕她会折在这事上。

谢知意却笑道:“你呀,小瞧我们霜降了,霜降不笨的,不过是有你们护着她,她才懒得动脑子。她若真笨,能梳得了那么复杂的发髻吗?心灵才手巧。”

“明明是娘娘护着她,她才越发的懒惰,娘娘倒好,还把事情推到我们身上来。”寒露噘嘴嗔怪地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谢知意笑,眸光一转看向李成福,“把证据放出去吧。”

李成福说道:“娘娘,这个时候放出去,会不会太早了?陛下还没完全被皇后娘娘激怒,还

“你们的安危更重要,再者,余家在朝中势大,陛下不会轻易废后的,就算拖到后面再放证据,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太多,没法尽全功的。”谢知意冷静地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道。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李成福退了出去。

一夜过去,翌日,谢知意依规矩,前往启元宫给余少云请安。

众嫔妃到齐,余少云出来,受了嫔妃们请安礼后,就朝谢知意发难,“佳婕妤,想必你也听闻了慎刑司的审案结果,那小豪子供出你宫中宫女指使他行事,还牵扯出青绿色宫装与半梅纹银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身为长春宫主位,总该有句话要对本宫说吧?”

谢知意敛衽而立,神色平静无波,听余少云话音落定,才缓缓抬眸,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皇后娘娘既这般问,想来是认定此事与妾身脱不了干系了。只是不知娘娘的意思,是说妾身亲自指使,还是妾身管束不严、纵容宫人行事?”

余少云盯着谢知意,语气陡然添了几分厉色:“佳婕妤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小豪子供词凿凿,牵扯出的银镯、宫装,哪一样不与长春宫脱不开干系?你身为一宫之主,就算不是亲自指使,可手下人闹出这等祸事,便是管束不严,难辞其咎!”

谢知意听完,唇边笑意淡了几分,眼神却愈发清明,“娘娘说妾身管束不严,妾身认下。毕竟是长春宫的人被牵扯到了,妾身的确难辞其咎。可若说这祸事与长春宫脱不开干系,妾身却不敢苟同。”

她慢条斯理地续道:“那半梅纹银镯看着精巧,可尚工司的样式图是各宫都能瞧见的,真要仿造,轻而易举。至于青绿色宫装,这宫中凡是低阶宫女都有穿的,总不能见了青绿色,便认定是长春宫的人吧?娘娘凭着这漏洞百出的供词,硬要将脏水泼过来。”

谢知意讥讽地轻笑一声,“倒不是妾身要辩解,只是觉得,娘娘未免太过心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