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头风之症

见云菅像只蔫了的茄子,谢绥又是同情又觉得好笑。

时间已至正午,他没有再纵容郑归真,而是语气严肃的警告:“外祖父,再磨蹭下去,云姑娘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郑归真斜眼瞪他:“怎么,你堂堂指挥使大人,请不起一顿午饭?”

谢绥:“……与这无关。”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郑归真打断他,又看向云菅道,“在这里用饭。”

这不是商议,而是态度强硬的告知。

云菅还能说什么?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嘛!

谢绥只得吩咐人去安排午饭,郑归真则终于缓了心神,由云菅给他看诊。

云菅取出脉枕,三指搭脉。

察觉郑归真探究的视线毫无避讳的落在她面容上,云菅也毫无情绪波动。

在诊脉时,她一向是专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郑归真都快要不耐烦时,云菅才慢吞吞的开了口:“老先生常被头风困扰?”

郑归真抬了下眉,没说是或不是,却反过来问云菅:“阿禧带你来时,没与你说过我的病症?”

云菅摇了头,一脸认真:“谢大人什么都不告知,我方能仔细诊断。若早说了病症,反倒叫我容易受前人之言困扰。”

郑归真心中暗自“哟”了一声。

年纪瞧着不大,还挺傲气。

他对云菅说:“确是头风之症,还瞧出什么了?”

云菅眉头轻蹙,语气轻柔:“老先生头风发作时,一侧头痛如裂,应该还会伴头晕目眩、视物模糊等症。严重时,或会恶心呕吐,畏光畏声。情绪波动也颇为激烈,容易动怒!”

郑归真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他认真看了云菅半晌,缓缓道:“是,你可能寻出原因?”

“老先生年轻时思虑过度、熬夜劳神,又受过风寒侵袭。”

云菅说的非常笃定,叫郑归真沉默了半晌。

片刻后,他轻抬下巴,示意云菅继续往下说。

云菅道:“待后来,老先生受过情志刺激,且肝肾阴虚,风邪上扰……”

话未说完,郑归真就猛地将手抽了回去,打断云菅:“行了!”

云菅停了话,眼眸微动,正要说什么时,谢绥恰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听到了郑归真那语气冷厉的一句,立马将眉头皱了起来:“外祖父,您莫要使小性子……”

郑归真抿起嘴:“闭嘴!”

谢绥顿了下,轻轻叹口气。

云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道:“这病我有七成把握能治好,但用时颇长。而且头风之症需要温养,还得老先生配合我。”

谢绥眼眸猛地亮起来,立刻看向郑归真,神色中还带着几分恳求。

郑归真想臭骂他一顿,碍于云菅在跟前,又生生忍住。最后只语气干巴巴的说:“前头来了那么多大夫,每个都说是头风,每个都说要温养,可有哪个真的将我这病治好了?”

他看向云菅,语重心长道:“小丫头,我承认你医术不错,但我这毛病不用你费心思了,好不了的。”

云菅倒也没有立刻反驳。

头风这种病症,不是急症不是必死之症,却是个很折磨人的缓病。

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痛不欲生!

缓病无非就是要温养,可这温养的过程也有忌讳。但看这郑归真老先生的脾性,恐怕很难配合自己。

他就不是个受拘束的人。

云菅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私下与谢绥商议。

这病所需的药材,制成药丸随身携带倒不难,难的是要定时针灸。

对于头风这等缓病,针灸才是上上策。

云菅看了眼谢绥,谢绥知道她有话要说,便点点头道:“用过午饭后,我送云姑娘回去。”

有什么话,就在那时说吧。

云菅只好应下。

午饭已经准备好,三人移步膳厅。

只是刚坐下,郑归真就叫人取酒来:“老夫的酒呢?呈上来,”

谢绥又要开口劝,郑归真双眼一瞪,露出几分冷厉:“你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叫人将你轰出去?你若以后如同今日这般唠叨,就莫要再来藤花坊了。”

谢绥面色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小厮取来一壶酒,郑归真给自己倒了一盅,又给云菅倒了一盅。

谢绥看到后,神色猛地沉下来:“外祖父,云姑娘喝不了酒。”

“你说她喝不了她就喝不了?”郑归真看向云菅,目露挑衅,“丫头,你能不能喝?”

云菅:“……不能。”

主要她也不敢得罪谢绥啊!

郑归真观察着云菅的神色,嗤笑一声,语气幽幽的:“你这丫头不地道。你有所求,可你心不诚。”

这话叫云菅心猛地跳了下,她忙看向郑归真,却见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

郑归真没再说什么,可那盅酒却还在云菅面前放着。

云菅摸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郑归真看透了什么。

在这种有着深厚阅历、丰富人生经历的大儒面前,她所有的小心思就像是小儿过家家一样,幼稚又透明的可笑。

云菅思忖了许久,最终还是端起酒盅,对着郑归真道:“今日得以见到郑老先生,本是晚辈的荣幸。老先生亲自替晚辈斟酒,晚辈哪有不喝之理?晚辈敬您。”

云菅说完,迎上郑归真展眉的面容,将那盅酒一饮而尽。

入口清冽微苦,略带草木香气,其中微微的辣意竟是云菅完全能忍受的。

郑归真看见云菅惊讶、回味的神色,有些得意:“我这桑落酒不错吧?”

云菅问:“这酒名桑落?”

“对,用桑叶及新粮酿造,取名桑落。最适合秋日饮用,是阿禧他娘酿的。”

突然提起郑氏,云菅顿了下,偷瞄了眼谢绥。

谢绥没什么表情,自打云菅喝了那杯酒后,他脸上就再无笑意。

整个人冷冰冰的,瞧着很是不好接近。

云菅也不敢和他说话,便和郑归真凑得愈发近了。

郑归真又给她倒了一杯:“阿禧他娘知道我好这一口,却又顾及我的身子,不肯叫我多喝,于是每年只酿两坛。只是自打她去后,我便是省着喝,这酒也终是渐渐没了。”

郑归真说完后,眼神黯淡了片刻,最后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菅却是不知该不该继续喝。

好在郑归真又立马转头来催促了她:“喝啊!”

云菅一饮而尽。

谢绥皱着眉头,给云菅夹了一筷子菜:“先吃东西。”

“哦,好。”云菅拿起筷子开吃。

吃了没两口,郑归真又给她倒酒,然后谢绥又给她夹菜。

云菅一边吃一边喝,忙个不停。

到最后,她吃撑了,人也喝醉了。

看着坐在对面的谢绥,云菅嘿嘿一笑,双手撑腮道:“怎么有两个谢大人……真好看啊!”

郑归真:“……”

谢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