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教室的规则（三）
女老师细长的脖子缓缓扭动，似乎“审视”着这三个闯入者。
教鞭尖一下下地、无意识地敲击着讲台，发出令人心慌的“哒、哒”声。
良久，那尖细拖沓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回到……座位……上去……”
她手中的教鞭随意地指向教室最后排几个空着的、积满灰尘的座位。
三个新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向那几个空位。
僵硬地坐下，尽可能地将自己缩起来，不敢再看讲台和周围那些微笑的同学一眼。
女老师似乎满意了。
她转过身，面对黑板，细长的胳膊抬起，用那根尖锐的教鞭开始在黑板上书写。
粉笔尖划过黑板的声音尖锐到令人头皮发麻。
她写的根本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或公式，而是一片混乱扭曲、不断蠕动的线条和符号，黑色的粉笔灰簌簌落下。
“认真……看……”
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含混不清。
所有学生，包括刚坐下的三个新人，被迫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不断增生、扭曲的黑色图案。
高猛感觉自己的眼球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胃里翻江倒海。
李慕强迫自己分析那些线条的逻辑，却只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理智在被疯狂侵蚀。
赵莎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
风天宁隐匿在角落，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能感觉到，随着黑板上那些符号的增多，一种无形的、污秽的力量正在教室里弥漫、强化，试图钻入每个活物的意识深处。
但她依旧没有动。
时间在极度煎熬中缓慢爬行。
突然，坐在赵莎前排的一个男生，身体开始极其轻微地、高频地抖动起来。
他的脑袋一点点、一点点地，试图偏离黑板的方向。
讲台上，女老师书写的动作骤然停止。
整个教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女老师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猛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那个男生。
厚重的镜片后，那两点深色的圆斑似乎亮起了猩红的光芒。
“你……没有……看……”
尖细的声音如同冰锥。
那男生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声音。
女老师举起了那根尖锐的金属教鞭，瞄准了那个男生。
就在教鞭即将掷出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是李慕。
他太过紧张，手肘不小心碰掉了桌上那支早已干涸的锈迹斑斑的钢笔。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教室里，却如同惊雷。
女老师那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颅，猛地定格住。
然后，极其缓慢地，一格格地，转向了李慕的方向。
厚重的镜片后，那两点猩红的光芒，锁定了李慕。
“你……”
尖细的声音拖得更长，里面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在……做……什么……”
李慕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与……学习……无……关……的……事……”
金属教鞭缓缓调转方向，那尖锐的、闪烁着寒光的顶端，对准了李慕的额头。
高猛和赵莎吓得闭上了眼睛，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灵力，还能反抗。
教室里，那些微笑的学生们，嘴角咧开的弧度变得更加夸张，充满了残忍的期待。
教鞭即将破空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
一声沉闷的、巨大的撞击声，猛地从教室后方紧闭的木门处传来。
仿佛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正在外面疯狂地撞击门板。
整个教室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讲台上，女老师动作猛地一滞，那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颅唰一下扭了回去，正对向后门。
镜片后的猩红光芒剧烈闪烁，尖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疑不定和……被冒犯的暴怒？
“谁？！！”
撞击声再次响起，并且更加猛烈。
门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纹。
教室里，那三十六个学生脸上诡异同步的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呆滞。
女老师发出一声极其尖利的非人的嘶鸣，细长的身体猛地转向后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根对准李慕的教鞭也无意识地垂了下来。
隐匿在空气中的秦观，无声地收回了刚刚隔空弹出一道灵力撞击后门的手指。
李慕瘫软在座位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浸透了衣服，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
高猛和赵莎惊魂未定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暴怒冲向后方、对着门板尖啸却不敢轻易开门的女老师。
又看看周围陷入呆滞状态的学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风天宁的目光淡淡扫过隐匿状态的秦观，一丝几不可察的意念传递过去：
“不必管他们，只有不出现生命危险就好。”
秦观的意念带着一丝抱歉回传：
“祖奶奶，这群小孩怎么不知道反抗？刚才那个人可是差一点就要没命了。”
风天宁没有理会他，目光重新投向教室前方。
黑板上的那些扭曲符号，因女老师的注意力转移而暂时停止了蠕动和增生，但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短暂的混乱似乎正在平息。
女老师对着门板嘶吼了几声，门外那撞击的东西似乎离开了。
她细长的脖子转回来，镜片后的猩红光芒扫过教室，似乎在寻找刚才打断她“授课”的源头。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被短暂地、粗暴地打断了。
教室里的规则依然如无形的绞索，套在每个新人的脖子上，缓缓收紧。
而在这片诡异的死寂中，坐在李慕斜前方的那个女生，头颅忽然以一个极小、极缓慢的幅度，再次开始……一点点地……偏离黑板的方向。
“你们可以选择动手，也可以选择遵守这里的规则。”
风天宁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耳中，可这些新人丝毫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