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皆为泡影
“又是西南，那我跟你打听一件事情，如若你告诉我，我便放你走。”
陆沉舟早就听闻鬼铁藤的脑子比常人短一截，他想试试是否属实。
“你想打听什么？”
阿妄不是打不过陆沉舟，他只是好奇而已。
“幽冥阁。”陆沉舟道。
“什么阁？没听过。”
阿妄自然知道幽冥阁，他这些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长寿村，但十几年前就听过这个组织，而且有幸合作过一次。
陆沉舟也不算善茬，他看出阿妄在撒谎，于是又道：“你是否听过沈婳这个名字？”
“听过，你问她作甚？”
“打听而已。”
阿妄紧眉道：“好了，我不陪你玩了。”
说完他想离开，却不料被人拦了去路。
只见几个精炼的锦衣卫持刀而立。
“为何我没有察觉？”
陆沉舟道：“他们这些在锦衣卫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你当然察觉不出。方才我说了，你如若跟我谈谈幽冥阁，或许我还能放你一马，如今看来应该是不行了。”
“那就试试。”阿妄握紧手中的铁藤。
几个锦衣卫拔刀冲向阿妄。
阿妄退后两步，发力挥动铁藤。锦衣卫侧身腾空而起，躲过了铁藤。
随后几个锦衣卫将阿妄围住，他收回一半的铁藤，只见他手腕一翻，手中的铁藤飞出数只暗器，但好在锦衣卫反应迅速，一一躲过。没等众人反应，又是数只暗器朝着锦衣卫而去。
这一次暗器打中了几人，有的瞬间倒下，有的则捂着腿单膝跪地。陆沉舟见状，趁着阿妄在对付锦衣卫时，他将刀子从背后捅进。
阿妄来不及闪躲，正要甩出的铁藤落空，随后他一掌打在了陆沉舟的胸口。
“老子平生最讨厌背后用刀的人。”
阿妄捂着腰，陆沉舟被打了一掌，吐了一口血，好在还能站立。
锦衣卫见阿妄受伤，于是便赶紧上前，谁知阿妄甩动铁藤，几个锦衣卫无一幸免，铁藤的刺勾住他们的皮肉，鲜血渗出。阿妄知道如果一直拖下去，对他不利，于是他快速撤回铁藤，纵身一跃。
可还没等锦衣卫追上去，阿妄便从半空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再起身时锦衣卫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阿妄的胸口多了只毒针，他喘息几声便闭了眼。
“针上有毒。”
陆沉舟朝着方才来人的看去，可连来人的背影都没看到。看着阿妄陆沉舟眉头紧蹙，他猜想方才那人应该就是前面他晕倒时看到的那个穿着异服的人，可他们明明是一伙儿的，为何要杀人灭口。而按照现在的情况，她出手足可以将他们这些人全部解决掉，可她选择的是杀自己人。
这时鸡鸣寺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和尚，他对陆沉舟道：“大师有请。”
几个锦衣卫眼神陡然警惕了许多，他们从不知道大和尚与陆沉舟有什么关系，而且现在还是深夜，按照大和尚的性子，他是从来不过问山门之外的与他无关的人和事。
陆沉舟看了眼锦衣卫，像是在告诉锦衣卫他也不知道大和尚为何找他，于是他对锦衣卫说道：“或许是我们方才的事情惊扰了大师，他想问个明白。”
锦衣卫脸上没有什么起伏，“大师让你去，不用跟我们解释什么。”
随后陆沉舟拱了拱手，跟着和尚进了寺内，他方才跟锦衣卫解释不是因为怕他怕他们，而是这些锦衣卫跟旁的不一样，他们是皇上亲自派过来的。
“大师，打扰您休息了。”
陆沉舟到时老和尚衣着整齐的坐在蒲团上，手上还拿着古籍，
“幸好我还没睡下，否则真要找你们算账，竟然把穷凶恶极之人带到这儿来。”
陆沉舟拱手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带我来鸡鸣寺。”
老和尚示意陆沉舟坐下，随后他侧过身去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取出一粒递给陆沉舟，“杨道长给我的护心丹，今日我送个人情给你。”
陆沉舟双手接过，吞了下去。
“今夜的南京城里怕是不得安宁吧？”
“什么都瞒不了您。”
老和尚摇头，“我非神仙，只是猜测而已，我也好些日子没和年轻人喝茶了，上次来这喝茶的还是杨道长带过来的一个姑娘。
陆沉舟第一反应便是沈婳，但他奇怪的是杨烬为何要带沈婳来此处。
“那个姑娘今夜会有一劫，不知能不能熬过去。”老和尚淡然道。
陆沉舟讶异：“大师，您不出山门却什么都知道。”
“每个人都有一个命数，这便是她的命数，你也一样，但她比你活得更难。”
“大师，你我也相识十载，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跟您开口，今日我想问个明白。”
老和尚笑道：“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陆沉舟藏在最深处的事情便是他从何处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陆家的孩子。
“可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谁都有过去，但都已经成为过去，又何必执着？活在当下难道比活在过去痛苦？”老和尚摇头叹息。
陆沉舟想了片刻，露出一抹笑意：“多谢大师开导。”
老和尚随之笑道：“开导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那我能再跟您打听一个人吗？”陆沉舟试问。
老和尚道：“还是那句话，答案你心里已经有了。”
陆沉舟低下头。
“老和尚我也有个问题。”
陆沉舟沉声:“大师，我有得选吗？”
“路虽有尽头，但通往尽头的路不止一条。”
老和尚神态自若道。
陆沉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若选错他便是死无全尸，但老和尚不一样，他是皇帝的军师。
“还请大师指点。”
老和尚笑了笑，但这一次的笑却意味深长，他道:“我没有什么指点的，你比令尊陆重更适合当官，不是吗？”
陆重几年前突发恶疾，准确来说是中毒，这个事情只有陆沉舟知道。而下毒的正是刚入府的小厮，过后这个小厮自己抹了脖子，只说是陆重多年前接手的一个案子死者的亲人，他觉得陆重在查案时收了好处，致使误判，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个死的人不是什么犯人亲属，事后陆沉舟查看此人，手上有多年习武留下的茧子，而且他用的都也不是普通药，那是需要花上数百两才能买到的落回。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每三日下一次毒，一个月后必发作，发作时没人会觉得是中毒。
“人人都知道，可人人都不说。。”陆沉舟无奈地笑了笑。
“这世间又不是所有事情一定要弄个明白，有时候弄清楚了反而适得其反。”
老和尚起身走至门口，他抬头看着夜空，沉默了片刻。
“还有二十天就要过年了，来年又是一番新景象。”
陆沉舟揣摩着老和尚的话，可老和尚让他不要多想，方才他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夜已深，就不打扰大师休息了。”
陆沉舟见在老和尚处也找不到答案，于是想着离开。
这时老和尚突然说道：“你要的答案去趟鬼市也明白了。”
“鬼市？”陆沉舟不解道。
老和尚点了点头：“你规规矩矩的去自然找不到答案，这个时候正是鬼市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防备最弱的时候。”
陆沉舟说道：“之前我们去过鬼市，除了找到了一些大祭司的消息，旁的一无所获。”
“哪个地方不花钱就能知道的事情，那就一定不可靠。”老和尚将一个木盒子递给陆沉舟，这算是借你的，回头记得还我。
陆沉舟将五百两银子揣进兜里，临走时还不忘顺走几颗老和尚的护心丸。
待陆沉舟离开后，老和尚坐回蒲团上，他重新拿出一个新茶杯，淡淡道：“朋友，既然来了，那就喝一杯再走。”
“大师，许久不见啊！”
杨敬安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和尚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墙角了？
“师兄何故这般计较。”杨敬安不客气地喝了口茶，啧啧两声。
老和尚问杨敬安这次回来会待多久，毕竟他开的那间铺子太惹人注目了。
杨敬安道：“可能会久一些，也有可能不走了。”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只要你不说，无人敢说，而且那位也不会相信。”
老和尚抚须道：“确实，如今的你看着也就不出知命之年，而我已经入土大半截了。”
杨敬安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两人寒暄了几句，都等着对方开口。
片刻，老和尚开口道：“如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离开？”
杨敬安淡然道：“师兄所言是为何事？”
“那人是死还是活？”
老和尚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
杨敬安叹了口气，沉声道：“有些人，有些事，都已成过去。”
屋外的风飕飕作响，杨敬安从蒲团上起身，他道：“好了，喝了你的茶，我也该告辞了。”
“那件事你怎么看？”老和尚突然道。
杨敬安凝视着老和尚，回道：“师兄，方才我已经说过了。”
老和尚又问杨敬安既然不是为了当年那件事情而来，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杨敬安道：“那孩子的时辰快到了，我回来将她接走。”
老和尚眯着眼睛，“恐怕你左右不了她。”
从老和尚的话中杨敬安得知他和沈婳见过，于是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天命不可违，或许当初你们不逆命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老天就是这样，你改变了一些东西，那么其他东西就会跟着改变，这一点你还不清楚？”
杨敬安叹息道:“可一切都已来不及。”
“所以我看出什么并不重要了，二十年前你就窥了天机，这便是因果。如果你还试图想改命，要么或许会有更多人因此丧命，你便是你修的道？”
杨敬安苦笑道：“我从小代发修行，中年改佛修道，当过官，也会算一些道，可仍旧是沧海一粟，什么都不能改变。”
老和尚神情自若，他点了点头。
杨敬安走出鸡鸣寺后往清凉山方向而去。
司如望着山脚下走来的杨敬安，迎了上去。
“您怎么来了？”
杨敬安看着她，“人解决掉了?”
“放心，那个村子我一把火烧烬了，阿妄也解决掉了。”司如回道。
杨敬安眼神中透着惋惜，“有些事情不能过夜。”
司如点头道：“明白，您多年前救过我，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其实杨敬安之前跟沈婳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语，他是救过司如，但不是那一次。多年前，也也就是司如第一次来大明时返回暹罗的途中，遭到对手的暗杀。她落入海中被当时杨敬安在的去暹罗的商船救了，本来命悬一线的司如正因为杨敬安才得以活了下来。
后来得知杀她的人正是泽兰，也就是后来的大祭司，但背后的人却是国君。于是她心灰意冷便离开了暹罗来到大明，后来一直在云贵地带活动。
这一次之所以来南京，也正是跟杨敬安约定好，本来约着三年前就在南京见面，可杨敬安却迟迟未到，她便在南京城外一百里的地方意外发现了长寿村，但是等她后来再去的时候那里的人都被人杀了。本来她想当做看不见离开，可想了一下自己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且地方不能有外人来，还需要一个听命于自己的穷凶恶极之人，所以她告诉阿妄，只要他杀了同伴便可以帮他保守秘密，而且还能让他见识僵。
阿妄得知司如是暹罗人，当时想都没想就将同行的人杀掉，然后让司如教他如何养僵，然后再利用僵来攻击来往的人和动物，他以此为乐趣。
直到大祭司泽兰来长寿村的那日，司如本来不知道，是阿妄描述了来人的特征。于是司如让阿妄说出他们这有长寿的秘诀，但是需要这儿的村长生了古怪的病，需要请医术高明的大夫，所以才有了后来大祭司将沈婳带到长寿村的事情。同时司如也给大祭司设下了圈套，已报当年的暗杀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