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雪夜暖，骨哨引狼踪
星儿——她给女儿起的名字，此刻如同初雪中最纯净的精灵。柔软蓬松的银白色短发被风吹得贴在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挂着细小的冰晶。那双澄澈的灰白色大眼睛此刻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嘴无意识地吮吸着，传递出深沉的疲惫和依恋。那件由纯净真灵光芒构成的“襁褓”，在凌霜体温的支撑下，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灰白光辉，如同寒夜里唯一的灯。
翻过一道被积雪覆盖、坡度陡峭的冰脊，凌霜眼前豁然开朗，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攫住。
前方并非预想中更接近天光的巍峨雪山，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死寂的冰封谷地。谷底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凝固海浪般的雪丘，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铅灰色的天幕之下。寒风在这里打着旋儿，发出更加凄厉的呜咽，卷起雪粉如同白色的沙尘暴。没有树木，没有岩石，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生机的茫茫死白。
“呜…娘亲…冷…光…要光…”星儿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如同幼猫般的微弱呜咽。眉心那点纯净的星芒如同风中残烛，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她需要光，需要能量。可这铅灰色的苍穹，厚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吝啬得连一丝微光都不肯施舍。
凌霜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和断裂肋骨的闷响。力量早已枯竭，混沌之力与青龙本源如同熄灭的火山，沉寂在枯竭的丹田深处。寒冷如同跗骨之蛆，正一点点蚕食她的意志和生命力。她低头看着女儿冻得发紫的小嘴，绝望如同冰冷的雪水，再次浸透四肢百骸。难道…真的要冻死、饿死在这里？兄长用命换来的生路…终点就是这片无情的雪葬场？
不！绝不！
一股源自母性本能的、近乎疯狂的执拗，如同沉寂火山深处的最后一点熔岩，轰然冲垮了绝望的冰壳！凌霜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她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死寂的雪谷。没有光？那就自己造！没有庇护？那就自己挖！
她不再盲目地朝着雪山跋涉，而是将目光锁定在谷地边缘，一处被巨大冰凌和厚厚积雪覆盖、向内凹陷的陡峭崖壁下方！
那里！背风！积雪深厚！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所有伤痛和疲惫。凌霜抱着星儿，如同负伤的母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冲向那片凹陷的崖壁。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腑撕裂的痛楚。终于，她扑倒在厚厚的积雪里，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岩石崖壁。
暂时挡住了最凌厉的寒风。
她顾不上喘息，立刻将星儿小心地放在自己身后，用身体为她挡住残余的风雪。然后，她伸出早已冻得麻木、遍布裂口和血痕的双手，开始疯狂地挖掘身下厚厚的积雪！
没有工具，就用双手！指甲在坚硬的雪壳和冰粒上翻卷、崩裂，鲜血混着融化的雪水染红了白色的雪窝。剧痛钻心，但她浑然不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挖一个洞！一个能容纳她们母女、能隔绝寒风、能留住一丝温暖的雪窝！
雪粉飞溅，冰冷的雪屑钻进她的脖颈、袖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她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土拨鼠，用冻僵的手指、用手肘、用身体，拼命地向下、向里挖掘。粗糙的岩石划破了她的手臂和膝盖，鲜血在白色的雪壁上留下刺目的痕迹。每一次用力，后背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断裂的肋骨摩擦着内脏，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娘…亲…”星儿微弱的声音带着担忧，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凌霜鲜血淋漓的手背。
“乖…很快…就好了…”凌霜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动作却丝毫不停。温热的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迅速冻结成红色的冰珠。不知挖了多久，一个仅能勉强容纳两人蜷缩的、倾斜向下的雪洞终于初具雏形。
凌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雪洞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双手血肉模糊，指尖的骨头似乎都露了出来，在寒冷中失去了痛觉，只剩下麻木的冰冷。
她挣扎着爬进雪洞深处，小心翼翼地将星儿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贴住女儿冰冷的背脊，试图用残存的体温温暖她。洞内狭窄而冰冷，空气凝滞，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泥土的气息。但至少，那如同鬼哭般的凄厉风声，被厚实的雪壁隔绝了大半。
“暖…一点点…”星儿将冰冷的小脸埋在凌霜的颈窝，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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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吁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暂时安全了…但寒冷和饥饿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她低头，看着女儿眉心那点微弱闪烁的星芒，心中焦急万分。没有光…星儿无法补充能量…这样下去…就在这时！
嗡！
怀中一直安静沉睡的星儿，其眉心那点星芒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向洞外的牵引力！
凌霜猛地抬头，透过雪洞狭窄的入口，望向外面昏暗的雪谷。
铅灰色的天幕，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轮巨大的、冰冷的、散发着幽幽银辉的圆月，如同冰封的玉盘，悄然悬于中天！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穿透了稀薄的云层，洒落在茫茫雪原之上，将整个世界映照得一片朦胧的、死寂的银白！
月光！星儿能吸收的月光！
巨大的希望瞬间点燃了凌霜的心！她不顾全身的剧痛和虚弱，挣扎着抱起星儿，小心地将她的身体调整方向，让那张纯净无瑕的小脸，正对着雪洞入口处倾泻进来的那束清冷月华！
嗡——！
就在星儿小小的身体沐浴在月光下的瞬间，她眉心那点星芒骤然变得明亮而稳定！一股清晰可见的、如同实质的吸引力从星芒中散发出来！洞外倾泻而下的清冷月光，如同被无形的漏斗牵引、凝聚，化作一道纤细却纯净无比的银色光柱，精准地投射在星儿微微张开的、粉嫩的小嘴之中！
“呜…”星儿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梦呓般的轻哼，小嘴无意识地吮吸着。纯净的月华如同甘甜的乳汁，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体内。那件包裹着她的灰白光芒“襁褓”，瞬间变得明亮、凝实，散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将小小的身体彻底包裹！一丝丝微弱的暖意，竟然从星儿小小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微弱地驱散着雪洞内的酷寒！
有效！真的有效！
凌霜眼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心酸，她紧紧抱着女儿，感受着那微弱的、却无比珍贵的暖意，如同在绝望的冰海中抱住了唯一的浮木。泪水再次无声滑落，这一次，是混杂着巨大喜悦和释然的泪水。
星儿贪婪地吸收着月华，灰白色的大眼睛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澄澈空灵，仿佛倒映着整个星海。她小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温暖、红润，气息也平稳有力起来。那纯净的生命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微弱却坚定地支撑着凌霜濒临崩溃的意志。
时间在寂静与微弱的暖意中流淌。雪洞外寒风依旧呼啸，但洞内却仿佛被星儿吸收的月华隔绝出了一个微小的、奇迹般的温暖港湾。凌霜疲惫至极，精神却因这希望而紧绷着，守护着女儿汲取这生命之源。
不知过了多久，星儿眉心那点星芒缓缓黯淡下去，吮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灰白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吃饱后的慵懒和困倦。“饱饱…暖暖…娘亲…睡…”她嘟囔着，小脑袋在凌霜怀里蹭了蹭，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竟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
凌霜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她小心翼翼地将睡熟的星儿抱得更紧，用自己残破的皮袄尽可能地将她包裹。女儿身上散发出的微弱暖意，如同最珍贵的火种，在这冰冷的雪洞里顽强地燃烧着。
就在这时！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雪洞入口处，靠近她挖掘时留下的那堆染血的雪块旁，一点微弱的、惨白色的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那枚骨哨！
老瞎子留下的、布满裂痕的惨白骨哨，不知何时竟滚落在那里。粗糙的骨质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寂的光泽。而就在哨身靠近哨口的位置，那个先前在雪地上闪烁过的、扭曲而古老的奇异符文，此刻在月华的映照下，竟再次清晰地显现出来！它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如同被月光激活般，稳定地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暗红色微光！
这光芒并非温暖，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警示**与…**指引**的气息！
凌霜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几乎就在这预感升起的刹那！
呜嗷——！！！
一声悠长、凄厉、充满了饥饿与贪婪的狼嚎，如同撕裂布帛的尖刀，猛地刺破了雪谷死寂的寒风！声音的来源，赫然就在她们藏身的这片崖壁附近！而且，不止一声！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更多充满野性的嚎叫此起彼伏地响起！如同回应，如同集结！嚎叫声迅速由远及近，带着一种锁定猎物的兴奋与残忍！
狼！雪原狼群！被血腥味…或者被某种气息…吸引过来了！
凌霜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抱紧怀中沉睡的星儿，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绷紧！后背的伤口和断裂的肋骨传来尖锐的剧痛，但她已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住雪洞狭窄的入口，那被月光映照得一片惨白的外界！
月光下，雪洞入口处的积雪上，清晰地倒映出几道快速移动的、巨大的、如同鬼魅般的…**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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