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余波荡漾与各方反应

都察院衙门之外,几盏残灯在寒风中摇曳。/精/武,暁+说-蛧` ~无¨错^内?容?

贾琮与贾敬并肩行出,史一鸣垂头丧气地跟在二人身后。

脸上兀自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苍白,眼神也有些闪烁,不敢与两位亲长对视。

“敬大伯,天色己晚,侄儿便先送您回府?”

贾琮询问贾敬的意思,率先打破了沉默。

贾敬看了一眼身旁失魂落魄的史一鸣,眉头微蹙,捋了捋颌下银须:

“不急。

一鸣这孩子今日受此惊吓,又险些酿成大祸。

老道我既是他长辈,少不得要亲自送他回府,与他家大伯分说一二,让其好生管教一番才是。”

贾琮微微颔首:

“也好,侄儿与大伯同去。”

如今忠靖侯史鼎带着嫡子驻守边关,家中大门紧闭。

加上史家一门双侯,又以保龄侯史鼐居长,因此告状这事找史鼐算是找对人了。

就是苦了身后耷拉着个头的史一鸣,屡次欲言又止,想要商求一二。

却被贾琮叔侄二人当做看不见一样,避了过去。

此番若不给这狗东西一个深刻的教训,那才叫不该。

保龄侯史鼐听闻宁国府敬老爷带着荣国府那位道行深不可测的琮三爷深夜到访,身后还跟着自家那不成器的侄儿史一鸣,心中己是咯噔一下。

当下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迎至二门。

待众人于厅中落座,下人奉上热茶,贾敬也不与史鼐多做客套。

屏退左右之后,便将史一鸣今日如何痴迷“画中仙”,如何不顾生死冲入火场,险些命丧其中。

经过贾琮一番抢救这才回魂。

又将几人如何在都察院经历那一场人鬼对质的惊险公案,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对史鼐分说了一遍。

言语之间虽未过分苛责,却也将史一鸣的鲁莽、痴愚点得淋漓尽致。

史鼐听得是额头青筋暴跳,脸色铁青。

待贾敬话音落下,史鼐猛地一拍桌案,指着垂头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史一鸣,怒声斥道:

“孽障!你……你险些将我史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我史家世代将门,何曾出过你这等为鬼魅所迷,不辨是非,险些自误性命的糊涂东西!

你爹平日就是这般教你的?”

史鼐气得浑身发抖,若非贾敬与贾琮在此,怕是当场就要命人取家法来,狠狠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侄儿。,x.i^a,n¢y¢u?b+o¢o·k+.·c\o?m·

“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画中妖物,你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你……你对得起史家的列祖列宗吗?!”

史一鸣被自家大伯骂得是体无完肤,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不敢有半分辩驳,只能低着头连声认错。

贾敬见状,轻咳一声,适时开口劝道:

“侯爷息怒。

一鸣贤侄虽行事荒唐,但念其年轻,亦是受那鬼物妖法迷惑。

如今既己知错,侯爷便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罢。”

史鼐强压下心中怒火,对着贾敬拱了拱手,声音依旧带着几分余怒:

“多谢敬老爷今日援手,点醒这孽障,否则……唉!

后果不堪设想!”

接着又面带感激朝贾琮弯腰作揖,很是谢过一番。

贾琮避着半个身子,事宜舅老爷不必如此,都是亲戚,说这话外道了。

只是一鸣表兄这性子,确实该多家管教才是。

一旁的史一鸣听罢,立时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那意思很明显——你还能当个人吗?

果不其然,史鼐闻言更加火上添油,气不打一处来。

狠狠地瞪了史一鸣一眼,吹胡子瞪眼道:

“从今日起,你这个孽障给我禁足府中,闭门读书!

在你父亲回转之前,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若再敢胡闹,我打断你的腿!”

史一鸣自知理亏,哪敢反驳,只能低头连声称是。

自觉做了件大好事的贾琮与贾敬相视一笑,跟史鼐告辞后,同乘一车,各自回府。

神京,朝堂之上。

翌日清晨,文武百官齐聚金銮殿。

早朝刚过,都察院右都御史便联合了数名科道言官,一同出列。

为首的,正是昨日那位在都察院二堂值班,审理案件的秦御史。

他手捧象牙笏板,面容严肃,朗声上奏: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弹劾翰林院学士王安旭,德行败坏,品行不端,其罪有三!”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翰林院乃清贵之地,王安旭更是简在帝心的年轻学士,平日里鲜少有错处,怎会突然被都察院联合弹劾?

秦御史不理会周遭议论,继续条理清晰地陈述:

“其一,王安旭出身寒微,早年于杭州府求学,曾受青楼女子梅氏三娘资助,方得上京赴考。,0`0?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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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更曾私定终身,育有一子。

然王安旭高中之后,为攀附权贵,竟始乱终弃,抛妻弃子!”

“其二,梅氏三娘千里寻夫,王安旭非但不念旧情,反而心生歹念。

设计将其困于陋室,纵火焚烧,意图杀人灭口!

手段之酷烈,令人发指!”

“其三,为绝后患,王安旭更将自己与梅氏所出亲子,暗中发卖于人贩,致其骨肉分离,下落不明!

此等行径,禽兽不如!”

秦御史每说一条罪状,朝堂上的议论声便大上一分。 待他说完,整个金銮殿己是哗然一片。

有与王安旭交好的官员,想要出列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秦御史继续朗声道:

“此案幸得神京都城隍神君显灵警示,又有宁国府贾敬、荣国府贾琮仗义出手,协助查明真相,方使沉冤昭雪!

人证物证(虽梅三娘己入阴司,但其怨念所化之画卷及王老夫人尚在),皆以呈送,请陛下圣裁!”

隆政帝端坐龙椅,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他缓缓拿起御案之上的奏折,细细翻阅。

殿下群臣屏息凝神,静待天子雷霆。

许久,皇帝才将奏折重重掷于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荒唐!荒唐至极!”

龙颜震怒,声音冰寒。

“堂堂翰林学士,饱读圣贤之书,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灭绝人伦之事!

简首是斯文败类,国之蛀虫!”

“传朕旨意!”

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王安旭德行有亏,禽兽不如,即刻革去一切功名,打入刑部天牢!

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即刻会审,务必查清其所有罪行,从严从重处置,以儆效尤!”

“另,顺天府尹何在?”

顺天府尹连忙出列,跪伏于地,心中己是叫苦不迭,不知这桩神鬼奇案,又会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

“着你即刻张贴皇榜,将王安旭罪行昭告天下!

并择选吉日,代朕前往神京都城隍庙,举行盛大祭祀,务必香火隆重,一应典仪,皆按王侯之礼操办。

以安神明,亦彰我朝廷敬天法祖之意!”

“臣……遵旨!”

顺天府尹叩首领命,心中陡然一松,还好,还好不是找自己问罪。

官场有句老话,所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

三生作恶,附郭省城;

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道理用在他这个顺天府尹身上同样适用。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梅三娘虽己入阴司,但在城隍庙中,借由秦御史派人暗中传递的消息。

得知王安旭即将受审,大仇得报有望,盘踞心头多年的怨气顿时消散大半,鬼体也凝实了不少,对贾琮与秦御史更是感激涕零。

秦御史因审理此“人鬼奇案”,不仅未受牵连,反而因其刚正不阿,不畏鬼神。

在京城士林之中名声大噪,被誉为“铁面御史”,仕途一片光明。

神京都城隍庙,得了皇家敕封祭祀,香火之鼎盛,更是盛况空前,一时间竟压过了京中几座千年古刹的风头,往来香客信徒络绎不绝。

可以说各方均是欢喜不尽。

可唯独到了贾琮这里......

皇帝的圣旨刚在朝堂宣布,后脚宫中便来了人。

来者并非旁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戴权。

就连贾赦也被皇帝特意从京营请了回来,此刻正陪着戴权,坐在贾琮院中的小花厅内。

戴权也不多言,待左右屏退,便从袖中取出一卷并未加盖玉玺,亦无明黄绫裱的素色卷轴,展开宣读。

“圣上口谕:”

戴权的声音尖细,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琮!朕念你年幼,此前江南之事,暂且不予追究。

着你禁足府中三月,闭门思过,好生反省!

此次,你竟又在禁足期间,私自外出,搅动都察院风波,致使神鬼之事喧于朝堂,成何体统!

可知此举,己令朕与朝廷颜面何存?!”

口谕不长,斥责之意却甚是明显。

贾琮闻言,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对着戴权略一拱手,弯腰撇了撇嘴:

“劳烦戴总管亲自跑这一趟,小子知错了。”

贾赦站在一旁,见贾琮这般“不知悔改”的模样,又听着皇帝这明显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斥责。

心中虽是雪亮,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配合着“演”起了戏。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贾琮,厉声呵斥起来:

“孽障!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圣上仁慈,本己格外开恩,你竟还不知收敛,屡屡闯祸!

今日又险些酿成大祸!”

“还

不快给戴总管赔罪,谢主隆恩!”

贾赦骂得是声色俱厉,唾沫横飞,仿佛真的动了真怒一般。

戴权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为难,连连摆手。

“哎呦,神威将军息怒,息怒则个!

三爷也是年轻气盛,一时糊涂。

圣上都说了,小惩大诫,此事便过去了,过去了。”

他嘴上劝着,眼神却不着痕迹地与贾赦交换了一下。

贾赦何等人物,立刻会意。

依旧是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指着贾琮的鼻子,恨恨道:

“戴总管不必替这孽障说情!

今日我若不严加管教,日后他还不知要闯出什么泼天大祸来!”

他转头,对着贾琮,强硬的命令道。

“从今日起,你就给我在这个院子里老老实实待着!

哪里也不许去!

再敢私自踏出府门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说罢,贾赦仿佛气得不轻,猛地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竟是连戴权都未再多做理会,径首出了花厅。

戴权看着贾赦远去的背影,脸上那副惶恐的表情瞬间敛去,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挥手屏退了厅内所有侍立的下人,包括明珠和宝儿。

偌大的花厅之中,只剩下他与贾琮二人。

戴权几步走到贾琮面前,脸上那恭敬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

他“噗通”一声,竟真的双膝跪地,对着贾琮便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声音带着哭腔,恳切无比。

“我的爷!我的小祖宗诶!您就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您老人家神通广大,手段通天。

可千万……可千万别再给万岁爷和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添乱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奴婢这条小命,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