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满城风雨,亲王暗谋

京城的风,从来都传得很快。

尤其是带着腥臊味儿的丑闻,更是一日之间,便席卷了每一条大街,每一处小巷。

“听说了吗?荣国府那两位爷,回来了!”

“何止是回来了!那场面,啧啧,我活了四十多年,头回见着!”

“一个疯了傻了,成了皇帝亲封的‘护亲义士’!另一个……听说在扬州玩得太花,被人给……嘿嘿,你们懂的!”

茶馆酒肆,勾栏瓦舍,到处都是压低了声音,却又掩不住兴奋的议论。

贾宝玉如何“舍生取义”,将亲姑父和表妹关在门外喂贼人的“英雄事迹”,被编成了各种版本,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满堂哄笑。

而贾琏的遭遇,则更是成了男人们酒酣耳热之际,心照不宣的龌龊笑料。

不知是谁,编出了一首尖酸刻薄到了极点的民谣,一夜之间,传遍了九城。

“冠军侯府门前石狮威,荣国府门前活畜肥!”

“一门双杰,古来稀!”

“一个舍亲,一个献菊,好一对难兄难弟!”

这民谣,将贾珺那如日中天的赫赫威名,与荣国府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奇耻大辱,死死地钉在了一起。

一边是万民敬畏,提起来便要竖起大拇指的冠军侯。

另一边,是沦为全京城笑柄,谁都能上去踩一脚的荣国府。

这对比,何其鲜明!何其讽刺!

……

忠顺亲王府。

后花园的暖亭之中,檀香袅袅,丝竹悦耳。

与外间的喧嚣和荣国府的愁云惨雾不同,这里是一片悠然自得。

忠顺亲王一身锦袍,正与心腹谋士柳承风对弈。

他听着下人关于外界反应的汇报,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就没停过。

“哈哈哈!好!好一个贾珺!好一招釜底抽薪,诛心之计!”

忠顺亲王捻起一粒白子,重重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够狠!够绝!”

“这一手,不仅把荣国府那两根不成器的苗子给彻底废了,更是把自己,推到了整个贾氏宗族的对立面!”

忠顺亲王笑得胸有成竹,仿佛已经看到了贾珺众叛亲离的下场。

坐在忠顺亲王对面的柳承风,一袭青衫,轻摇羽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王爷所言极是。”

“此子行事,酷烈霸道,毫无转圜余地。他如今看似权势滔天,圣眷正浓,实则,已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他越是如此,得罪的人就越多,朝堂之上,宗族之内,清流之中,皆视他为异类。长此以往,此乃取死之道。”

“无根之木?”忠顺亲王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说得好!”

“本王要的,就是让他众叛亲离!让他变成一个谁都容不下的孤家寡人!”

忠顺亲王的棋子在棋盘上再次落下,杀气腾腾!

“承风,你立刻去办几件事。”

“第一,联络御史大夫张庭,还有国子监那几个自诩清流,最重礼法颜面的老腐儒。就跟他们说,贾珺此举,不敬宗族,不悌兄长,德行有亏,品行败坏,不堪为侯!让他们上折子,给朕往死里参他!”

“第二!”忠顺亲王的声音冷了下去,“去联系京营里那几个被他夺了兵权,心中不忿的老将。告诉他们,贾珺的刀,今天可以对准贾宝玉和贾琏,明天,就能对准他们这些碍事的同僚!敲山震虎,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柳承风抚掌而笑,微微欠身。

“王爷高明。”

“此双管齐下,一文一武,足以让那贾珺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待他根基动摇,圣心厌弃之时,便是王爷取他性命之日!”

“哼!”忠顺亲王冷哼一声,看着棋盘上的死局,仿佛看到的就是贾珺的未来。

“跟本王斗,他还嫩了点!”

……

皇宫,养心殿。

这里的气氛,与忠顺亲王府的阴谋算计,截然不同。

或者说,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狂热。

隆治帝身穿龙袍,手里捧着一份从扬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盯在那奏报末尾的一个数字上!

——查抄扬州盐商汪家及附逆官吏,共得,白银八百二十万两!

八百二十万两!!!

在奏报的旁边,龙案之上,还摊着两份文书。

一份,是北疆宣府镇总兵泣血上奏,言说边关将士衣衫褴褛,粮草不济,军饷已经拖欠两月,若再不拨付,恐生兵变。

另一份,是户部尚书的哭穷奏折,字里行间就一个意思:国库空虚,老鼠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实在是……一滴都没有了!

隆治帝看着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再看看那两份催命符一般的奏折,他仿佛看到的不是银子。

他看到了无数嗷嗷待哺的精兵良将,看到了可以换装的崭新兵甲,看到了能让鞑子闻风丧胆的火炮!

他更看到了自己,彻底摆脱太上皇阴影,真正做到乾纲独断,言出法随的那一天!

“啪!”

隆治帝霍然起身,龙袍一甩,因为极度的狂喜,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八百二十万两!八百二十万两啊!”

隆治帝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好!好一个贾珺!”

“真是朕的福将!朕的财神爷啊!!”

至于贾珺把荣国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甚至连皇帝自己都被当了一回报复工具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跟这笔能稳定边疆,充实内帑,让他这个皇帝腰杆子挺直的巨款比起来,区区荣国府的丑闻,算个屁!

隆治帝甚至觉得,贾珺做得对!做得好!

那种贪生怕死,出卖亲人的废物,就该狠狠地整治!

……

荣国府。

此刻府内,愁云惨淡,人心惶惶。

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哪位主子,成了出气筒。

荣庆堂内,贾母自那日之后,便一病不起。

王夫人更是终日以泪洗面,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只是呆呆地坐着,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儿”、“作孽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