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苍天不公,翻天覆地的秦国

听着余朝阳的死讯,甘龙脑海只有三个字。

天塌了!

无论人是不是他杀的,这口黑锅他都背定了。

因为余朝阳死了,就必须有人要出来平息众怒,更要挽回秦国在天下士子心中的口碑。

然而又有谁,比他老甘龙以及一众老氏族更适合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山,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余朝阳生命。

可一双无形黑手,却是让他背上了这口巨大黑锅,把他…逼上了绝路!

他不敢想象待嬴渠梁听到这个消息,会暴怒成什么样!

那名为复仇的屠刀,会来回将整个秦国犁上三遍,只要参与这场陈氏惨案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全都要死!

甘龙思绪万千,可越是深入,心中的胆寒也就越大。

其他族氏家主也注意到倒地的甘龙,三步并两步一路小跑过来。

将其搀扶起来后,还不等开口说话呢,就瞧见甘龙怒气冲冠道:“你们啊你们,真如余朝阳所说乃一群虫豸!”

“分不清轻重,看不清大局…吾命休矣!”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解道:“太师,您在说什么啊?”

“什么看不清大局,什么命休矣?”

“装,继续装。”甘龙冷笑一声:“你们敢说刺杀余朝阳那批人不是你们派出去的?”

这话犹如一块巨石落入平静湖面,顷刻就掀起了滔天巨浪,吓得众人连连后退,惊恐万状开脱道:

“太师明鉴,这和我等没关系啊!”

“是啊,余朝阳乃秦公三拜才请出山的人物,天下人尽皆知,杀了他等同于打秦公的脸,自掘坟墓。”

“我等就是再蠢,也不可能行这百害无一利之举啊!”

众人争先恐后的诉说着,生恐和这场刺杀沾上丁点关系。

可甘龙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吓傻了众人,心惊肉跳不止,每个细胞都在哆嗦。

“死,死了…余朝阳死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吾命休矣!”

众人下意识的踉跄倒退,双眼发黑,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塌了!

因为不管余朝阳是不是他们杀的,这口黑锅他们都背定了,秦公一定会拿他们泄愤。

哪怕嬴渠梁不杀,太子嬴驷上位也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遭到血腥屠杀。

他们是恨余朝阳不假,可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尤其还是在这紧要关头!

几人你望我我望你,都希望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丁点从容,可结局注定是失望的。

因为几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慌,一个比一个错愕,面色一个比一个惨白,简直比死了亲爹亲妈还要难受。

甘龙望着面如土色的几人,也算是确定了这件事和他们无关,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希冀。

‘只要在秦公回来前抓住罪魁祸首,一切都还有得商量!’

念及于此,甘龙也不再犹豫,狠辣道:“秦公西行尚有几日才归。”

“在秦公回来前,把这群人找出来!”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翻天覆地也给本太师找出来!”

溺水之人会拼命抓住救命稻草,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找到罪魁祸首,他们可以少死一半人。

倘若找不到…全都得死!

明白事情严峻的众人没有拖延,当即发动家族全部力量疯狂找寻着一切蛛丝马迹,并尽力掩埋余朝阳的死亡消息。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当夜寅时。

昏睡中的公孙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映入眼帘的是面无血色,痛苦万分的景监。

仅仅一眼,公孙鞅就明白定是出了大事,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景监说出消息时,公孙鞅仍旧感到五雷轰顶,心脏像是有针在扎一样,浑身肌肉抽搐不止。

那双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此刻被触目惊心的血丝覆盖,充满了不可置信。

可仅仅片刻之后,就被冲天的愤怒代替,牙缝里挤出几枚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字:“好,好胆!”

“传本庶长之令,调兵围住昨日所有参与那场逼宫的百官,挖地三尺!”

“不报此仇,鞅…誓不为人!!!”

就在景监离开之际,公孙鞅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叫停了他,强忍泪意道:“此事还请不要告诉江余…”

“她分娩在即,以免动了胎气,一尸两命。”

“好。”

随着景监的离开,一柄柄火把顷刻照亮了整个栎阳城,一尊尊面无表情的甲士穿梭在大街小巷。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在两方人马的全力以赴下,整个秦国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而随着剿匪归来赢虔的加入,更是把这场风浪推至巅峰。

可事情就此结束了吗?

不,远远没有,甚至可以说是这才刚刚开始!

因为还有一位关键人物没有回来。

秦公——嬴渠梁!

将余朝阳视为白月光,苦苦追寻数月之久,三拜请其出山,视他为崛起基石的嬴渠梁!

随着余朝阳视角的不断变换,终是在一处山谷找到了西行巡视的秦公。

此山名为神农山,是天下最神秘,有无冕之王之称的墨家总部。

相里子、邓陵子、苦获各自错落而坐,而在他们周围则是一大票手持利剑游走天下的墨家子弟。

墨家主张兼爱非攻,有着天下‘政敌’之称,是超然于所有国家之外的正义力量。

天下之大,也唯有墨家门人敢仗剑而起,血流五步,而使天下缟素。

在他们眼中,万物没有立场,只有善恶,哪怕你是一国之君,亦敢举兵伐之。

这样一尊扬善惩恶的神秘组织,请嬴渠梁前来自然不是喝茶看风景。

发生在秦国的改革变法,墨家认为其是暴政,故有今日谈论。

若嬴渠梁不能说服在场墨家众人,日后免不了兵戈相见。

嬴渠梁常年同余朝阳、公孙鞅商讨大小事宜,潜移默化下早已习得一身傲人口才,所以并不担心。

可不知怎的,他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券在握的喜悦,只有深深触及灵魂的悸动。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般。

且这股悸动还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反而愈发庞大,像是有一块巨石堵在他的胸口,连呼吸都变成了一股奢侈。

直到——

一席缟素满脸悲痛的赢虔带兵强闯神农山,出现在他眼前!

赢虔无视怒目而视的墨家众人,直愣愣的跪倒在他面前,面目沮丧不复往日神气,黯然道:

“渠梁…是哥辜负了你的期望,没能保住余太傅…”

“没能保住余太傅?”嬴渠梁隐隐感到不妙,追问道:“兄此话何意?”

“余,余太傅…死了。”

轰!!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嬴渠梁脑海炸响,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得面色惨白。

他死死捂着胸口,口中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化作了一口血淋淋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踉跄的前进着,举在半空的手臂止不住的发颤,旋即怒急攻心双眼发黑,宛若寒松的身躯轰然倒塌。

一行行血泪从嬴渠梁眼角滴落,失声的咽喉发出一道沙哑的悲呼:“朝阳…”

“寡人的朝阳!”

“苍天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

(招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