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这一刀,戒骄戒躁!

这一切变故都来得太快,太过突然。

若非心有所感骤然睁眼,恐怕到死都仍不知道自已仍处在风暴中心。

这伙前来刺杀的蒙面刺客,既不是老甘龙等人派来的,也不是菜头方神所在的对立阵营…

而是同秦国有着血海深仇的魏人!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尽管这群人在穿着打扮上和秦人无异,可到底还是有细小的区别。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细小区别,余朝阳依旧能够通过排除法来推断这群人的身份。

首先就是菜头和方神,倘若在江余还未怀孕时,前来刺杀拼死一搏把他踢出局,倒也勉强能称之为动机。

可今江余怀有身孕,再来刺杀就有点多此一举了,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

再一个就是以老甘龙为首的氏族们。

不可否认,这群老氏族和改革派是死仇,包括这次被流放陇西也是出自对方之手。

但有一点很重要,他余朝阳可以被贬为平民,可以被做成人彘,哪怕变成痴傻也无所谓,但唯独不能死。

就像这次陈氏八十三口惨案,为什么余朝阳愿赌服输,因为人家老甘龙没有破坏规矩,是在规定的条条框框内展开反击。

他技不如人,所以输了坦然接受。

但他死了,情况可就大有不同了。

往小了说,是政治博弈失败,惨遭灭口。

但往大了说,就是一心强国富民的秦公嬴渠梁扛不住事,连三拜而入请来的大才都保不住,天下士子又还有谁敢来秦国发展?

毕竟天下士子多为名门望族,家族实力雄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来秦国就为了搏一搏前程。

可现在你却告诉他,在秦国政治博弈失败的下场就是死亡,这还有谁敢来?

又有谁敢保证自已永远都不会输?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批前来刺杀他的这群人,是和先前魏人行商同一批人,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幕后黑手就是老甘龙!

正因这个信息差,所以余朝阳才会说,秦国的天塌了!

因为无论是于公于私,嬴渠梁都会高举屠刀,对这群老氏族开展血腥屠杀,以挽救秦国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魏国也并非尽是猪狗之辈,这手借刀杀人栽赃陷害玩得真不错。’

‘是我余朝阳小瞧了天下英雄!’

‘然是非曲直,谁主浮沉,且…走着瞧!’

接二连三的突然事件,宛若一柄重刀,顷刻斩去了余朝阳心中狂妄、自傲。

本以为凭借后人智慧,他能轻松搅动天下风云,可事实却用两个大嘴巴子把他扇回现实,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所幸,他还有机会!

他的后代尚在孕育,所以不能直接夺舍重生,但好在灵魂状态下依旧能够自由活动。

仅仅思索片刻后,他的虚影就朝着栎阳方向疾驰而去。

天下英雄不容小觑,他笃定这批刺客乃是魏人,可也不是没可能就是甘龙派出来的,还是亲眼看到更为妥当。

这关乎到他第二世的谋划以及排兵布阵。

【这一刀,戒骄戒躁!】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当真是不可小觑任何人啊,好一个老狗甘龙,好一个借刀杀人!】

【第一世的阳哥:我观群雄尽猪狗,第二世的阳哥:杀鸡就得用屠龙刀!】

【阳哥:老实了求放过。】

【该说不说,这群魏国的王八犊子也够狠,阳哥来来回回给栎阳犁了数遍,硬是没发现端倪,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啊!】

【这就是春秋战国和大汉三部曲的区别啊,战国百姓个个义士,比刘皇叔还要看重声望,宁死不折。】

【可不咋滴,田常说自杀就自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给哥们都看楞了。】

弹幕感叹间,余朝阳的灵魂虚影飘至一座府邸上空,低头望去是一片的灯火通明,载歌载舞。

以甘龙为首的一众老氏族们齐聚一堂,眉目满是痛快,酣畅淋漓。

西氏族长轻抚白须,笑盈盈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贵族,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黄口小儿也敢颠覆秦国,活该!”白氏族长也笑着附和道。

孟氏族长恭敬作揖道:“这事多仰仗太师奔走,一举铲除我等心头大患,在下佩服!”

面对几人的恭维,甘龙神色淡然,不喜也不悲,甚至瞳孔深处还隐隐藏着一抹忧虑。

他是打掉了余朝阳这位政敌不假,可也因此狠狠得罪了太子嬴驷,待其上位免不了要被清算。

可他没有选择,今日不把余朝阳排挤出权力中枢,明天甘氏就会消亡在历史长河中。

落子无悔。

如果排除掉两人的立场,甘龙对余朝阳是欣赏的,这是一位实干家,是真心实意想帮助秦国富强。

两人立场不同,但在某种层面上可称惺惺相惜。

所以当听到一众老氏族恭维他的同时,还要顺带着踩一脚余朝阳时,甘龙终是忍不住了,愤然道:

“老夫和余太傅谋面不多,然作为满门忠烈遗孤,举目无亲,可他依旧以歌报之,以一已之力肩负余家乡上百口人希冀,以强国富民为已任,上位数年兢兢业业,未曾出过一次差错。”

“然命运多舛,败于老夫之手,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人生海海不过尔尔,这位少年英才无论是于老夫,还是尔等,亦或是秦公秦国皆有大恩。”

“可不曾想却被尔等冠以‘黄口小儿’‘不自量力’之名,可怜可悲可叹,何其悲哀…”

“老夫与他只是立场不同,并无深仇大恨,今为一已私欲将其逼走栎阳,已无颜面再去面见先君,所以无论你们私底下如何讨论,但在老夫面前…”

“不准道余太傅一句不是,他值得我等尊重!”

说罢,甘龙杵着拐杖缓缓起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

原本双眼如炬的瞳孔在此刻一片浑浊,迷茫至极。

他看不清前路,也看不到未来。

正如余朝阳所说:与这群虫豸在一起,世家何时才能光复祖荣?

然而面对甘龙的这番肺腑之言,其余人显得很是错愕,他们不懂,也无法理解,好端端的怎么还训斥起他们来了?

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见此情景,甘龙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夏虫不可语冰,烂泥扶不上墙。

祸到临头尚不知,愚蠢至极,但凡有一后辈有余朝阳、公孙鞅三分聪慧,他又何至于…

“哎!”

重重一叹后,失望透顶的甘龙当即准备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一位侍从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惊魂不定道:“太师,大事不好了!”

“我们,我们派去监视余朝阳的人,全都死了!”

甘龙驻足,平淡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既然人家不愿意被监视,死了就死了罢,只要他不回栎阳就好。”

话落,甘龙再次迈出右脚,丝毫没把几人的身死放在心中,可当听清楚这位侍从的下一句话后。

这位老神自在的甘龙却是两眼一黑,双腿止不住的发软,竟连握紧拐杖的力气都没有,瞠目欲裂狰狞道:

“你说…余朝阳也死了?!!!”

在看到侍从点头后,甘龙脑袋‘嗡’的一声瞬间炸开,身躯宛若巨木轰然倒塌。

只见他死死捂着胸口,瞳孔之中尽是骇然,声音沙哑道:“吾命休矣…”

“到底是谁陷害我等!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