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本事
“没什么”的标准是依人而定的,对她来说,这都“没什么”,那么究竟怎样才算是“有什么”呢?
“你就会欺负我。”她咬着细牙说道。
她能自然而然地说出这样娇嗔的话语,令他多出一分惊喜。他觉得自己仿佛淘金的人,仅半日功夫,就在她端庄平静的外表下,挖掘出好多珍珠玛瑙般金贵的东西。她当然是美的,却也不无情趣,他心里只可惜一向时光身有限,她是要还巢的,自己晚上也有一场戏要唱,否则再厮磨几个小时,这一日就像报章上写的那样,终于过上了金闪闪亮堂堂有滋有味的新生活了。
“我还有浑身本事,并未施展出来。”他笑着说道。
她并不知道他有哪些“浑身本事”,她只是想起来刚才好端端地在茅草地前后脚往回走,他突然驻足回望,脸上带着笑意。
“怎么了?”她问。
“没怎么。”他挽起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这真是很幼稚的举动,跟小孩子似的,并且茅草地当中的通道很窄,并肩走两个人挤到了一起。
顺利成章地,他搂住她的肩,美其名曰节省空间,她皱了眉说,我们能走点正经路吗?他只是笑,差点把她抱了起来。
所以现在上了车,断不能放她一个人坐在后座上,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笑吟吟地把她请了进去。
车子开动的时候,她又问他时间,他说:“你放心吧,从这儿开到他们家,四十分钟管够,三点半左右到,并不是太晚。”
还不晚,这真是干手不拿湿篙,要知道她出门的时候,陈彦柏一再问她几点回家。
“我也不知道,看情况,最多下午一两点,过了午饭辰光。”她已经给自己打算了足够的余地,没想到还是不够。
可这一位还在自说自话:“你急什么呢?你在她家不过是做客,晚点早点都在你,他们难道还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不成?”
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急”,经他一说,才真有些“急”,反正他说话不忌讳了,她也没必要跟他客气。
“话不是这么说,我这次能出来,是托了看望丽芬的契机。”
这话让他住了嘴,汽车摇晃着从土路驶上公路。天空中,太阳的光芒从中午开始消亡,到这一刻,已被浓密的云层盖了个严严实实。又成了她熟悉的惨淡的冬日下午了,路两旁灰蒙蒙地,没什么生气,回程一般特别快,没多久,就能望见城市边缘渐趋密集的建筑,没有灯,一律高低无序的灰,灰到了人的心坎里。
“你,家里管得很紧?”他在片刻的沉默后,问道。
家里不仅管得紧,简直可比牢笼,她是囚徒,这两天短暂地放了个风。
堤岸上的江风江水与一望无际的土地,在这个时候成了过眼云烟;长长远远对付下去的,还是牌坊长廊和望不到院墙的屋檐。
云烟中也含了他,她随便怎么想,也想不到和他再有什么机会。
便叹出一口气来,幽幽地说道:“紧不紧地....,怕与你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一听心里发慌:“怎么没关系,我想再见到你。”
“怎么,你不想再见到我吗?”他路都不看了,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不想呢?他眉头都蹙了起来,那蹙眉的样子,又是另一种方式的英俊。你看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吗?丽芬问。在他之前,她真没见过,犹记得第一次撞上他,她那么矜持的一个人,眼珠子在他身上也转了半天。
“幼成…”她停了停:“我不知道....,我们这样,有什么结果?”
一语问住了他。
她狠了狠心:“既然,没什么结果,何必再见?”
他一言不发,继续开车,他们还没有进城区,郊外的路上,汽车只有三三两两,农田、小池塘、低矮的农居,狂风呼啸似地从车窗外掠过。
“我们才开始,你怎么就有了“没结果”的结论?”他问道。
“你该不是以为,我跟你这样,是闹着玩儿地吧?”
“也行。”他一边说话,一边一心一意盯着前行的方向:“你要是闹着玩儿,我也能闹着玩。不过,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娄家家教森严,教出来的小姐…”
“你说什么呢?”她忍不住抢白:“我什么时候闹着玩儿了,我那是…”
他回过头来。
那是什么?她眼睁睁望着他,一时罗织不到合适的语言。
“被逼的?被诱惑的?还是被我强迫了?”
他吻她的时候,她的手臂不知不觉地绕在他的脖子上;在他的引导下,她开始循循地反应他;他吻她的鼻子,唇在她的下巴上蹭,她不仅没有躲避,反而轻轻笑了笑;直到他的手从她腰间往上移,她多少懂得一些,才婉言脱身。
她红了脸,不知道是羞,还是愤,还是恼恨。
车速慢下来,他问:“虹影,你喜不喜欢我?”
她顾左右而言他:“时间来不及了,别慢下来。”
他索性打起方向盘,把车子停在公路与土路交界的地方。
“就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她涨红了脸,眼睛扑闪地躲避他。
“陈家的人正等着我呢,真的。”她说。
他一点不肯让步,解开安全带,车子熄了火,整个人转过来面对她。
她吐了个字:“不…”
他身子立刻倾斜过来:“你敢昧着良心说不”
怎么是昧良心呢?这与良心有什么关系?他不是皇帝唱多了,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吧?她也是有点子犟脾气的,脸红彤彤地,眼睛不往他脸上去:“不喜欢,不喜欢…”
她说一次不喜欢,他便往下压一分,说了三次不喜欢,她往下躺成了个三角形,三角形上面是他为了不压着她,腾云驾雾似的撑起的上半身。
他倒是真像有“浑身本事”的人。
“你爽快点。”他说:“我快撑不住了。”
“我说了,我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心情挺沮丧来着,这会儿只想笑起来。
笑从眼出,还好眼珠子能够移动,她眼睛瞄着车前空空荡荡的公路,道:“你开车呀,你停在这半路上干什么,这路上来来回回都是车子,好多人看见。”
天天更,我已经变得不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