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女学生

宋烟生卯足了劲,挺起胸膛,把前头两团软乎乎的东西拼命往他身上送。

幼成小使力气推她一把:“三姐请自重,你这样,我俩以后如何再搭档下去?”

这话对她没有作用,她头热脑涨,脚踩在云上一般不生根基,这小使力气使她踉跄后退好几步,绣花鞋不抵滑一个屁墩儿坐在地板上。

这下便应了破罐子破摔的景,幼成开门请她出去,她“蹭蹭蹭”解开旗袍领下三排扣,底衫低的几不齐胸。

这房子虽也是独立门户,邻居却都住的近,这般动静若让人瞥到一眼,莫说夫人,就是天皇老子伸出援手严幼成也摆脱不清。

悻悻然幼成只好关上门,烟生坐地不起,他原该上前搀扶,可他这方面有经验,一扶又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她乘胜追击把身侧一溜盘扣轮番解去。

“幼成,你别跟我客气。三姐这也不全是为了你,多数是为了我自己。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也一直知道我喜欢你。幼成,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你若肯跨我身子骑几下,也是为我开恩。”

本当她已收敛性情,这是旧痴复发了不成?眼看一件长旗袍已经脱到底,她没羞没臊地把只穿玻璃丝袜的腿擡起。幼成一点没有准备没法出门,只好在房内找地方暂避,可楼下厨房饭厅客厅都没扇门,他往楼梯走去。

她离楼梯近,也是个利索的,奋而起身,水红色的锦缎旗袍滑落在地,她穿贴身薄裙拦住楼梯。

“幼成,你别怕,三姐又不吃你,三姐是为你好,也为我自己好,我要求不高,不要你娶我,不要和你长久姘居,我只要你一次,一次…”

说着便把薄裙子也掀开,幼成忙从地上拾起旗袍,往她瑟瑟发抖的身上披去。

“天冷,快穿上衣服,穿好衣服我们再好好说话。”

披旗袍与她是打破日常的接近,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幼成,好弟弟,三姐是真的冷,你若怜惜你三姐,你就抱住我,你抱住我我便不冷。”

这话唤醒了他的记忆,他不会忘记多年前他尚未开蒙,就被她强摁着吃她嘴上的胭脂。

“七爷,我的好弟弟,吃两口,两口我就放了你。我不跟人说你对我轻薄。”

今非昔比,他不再是寄人篱下强作镇定的惶恐少年,他不受任何人的胁迫,哪怕可怜如同宋烟生。

旗袍披上她肩他径往楼上去:“三姐,快穿上吧,你这是何苦?我不需要你,也不愿意勉强我自己。你穿上衣服快回去,我不方便送你。”

箭已出弦,断没有半路折返的道理,她追上楼梯:“幼成,幼成,你太狠心?怎么那么狠心!我要你什么了?我好歹陪伴你多年,这节骨眼我只要你抱一下,你抱过的女子成百上千,独独对我这么吝啬?”

“成百上千?”幼成冷笑:“三姐,你擡举我了!我虽然入了梨园行,从未轻贱过我自己。”

“从未轻贱?”宋烟生咯咯一笑:“幼成,难不成你百花丛中过,如鱼得水?”

怒了!脸白下去,两道浓眉竖起。怒了也好看,他既不肯温柔地对待她,那么冲上来给她一个耳刮子,或者把她摇晃着撕碎,她也甘之如饴。

“幼成,你可不会对我说,时至今日,你还是热热乎乎的童男子?崔、张、王、陈最近死的那个,我这么些年旁观,你经手的女人一双手数不过来。哈哈,严幼成,严郎,出了这个人的房,进那个人的厅,据说电梯里也能成事。京城张家小妖精对你死心塌地,把她家老爷子的钱全骗来捧你。谁不知道呢?都传开了,你的第一次落在那小妖精手里,说你在那方面的本事也大的很,三番四次,那水蛇腰都被你弄折了去…”

红口白牙,信口雌黄,小报绯闻戏场谣言她还要添油加醋,越龌蹉越往嘴外蹦。云霄天说她是他逛八大胡同时不小心留下的种,她真是有乃母风采,把他说成了流通货币,千人传万人送臭不可闻。

逼视她,眼里像结了寒冰,她过瘾地很,兴奋和激情使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她把件旗袍挂在楼梯上,一条玉臂插在腰中。

他忽然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指着她鼻子,他说:“三姐,即便那些都是真的,我对你可从来不感兴趣…”

严幼成做什么事情都出色,插人一刀也结结棍棍。可宋烟生吃吃过苦头的人,刀插在胸口血往外流不会喊疼,他戳她鼻子,她把下巴擡起送到他指尖上,恨不得把他修长的手指含在嘴巴里。

他甩开她继续上楼,她步步紧跟:“幼成,好弟弟,我是摸不准你的兴趣。你口味刁钻转换没有预期。曾经一度我以为你喜欢贵妇人,忍痛拔了眉毛画这两道柳叶眉;怎么着,现在改张换匾喜欢女学生了....?你看看我,卸了这浓妆,梳两条大辫子可还来得及?”

她说女学生他已心中一愣,提到两条大辫子他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呦,脸都变色了,戳中心肝肉了?”她“哈”地一笑:“幼成,你这一回莫不是认了真?”

是了,虹影那日到连升班找他遇着了她;可她骗大庆说大雪天鸟都没有,哪有什么人?

女人的敏感度好比老寒腿,天气预报准确地吓死人。

幼成恍然大悟,她突然急不可耐,是以为遇到了劲敌。

“三姐,不是这么回事。贵妇人也罢,女学生也罢,与你没什么干系。”

再插一刀,只插得她鲜血淋淋。

“幼成,你个小狐貍,你如今也学得会诓你三姐避开话题去。看来,她真是你的心肝宝贝肉蛋蛋了!呦,说不得,脸拉这么长,一张脸白的跟曹操一样。”她看他向她欺压过来,心里又是失望又是高兴:“好,先不说她!先说说三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三姐知道,你不爱三姐,当时我抱你,你那小模样,恨不得啐一口痰在我脸上去。你那是嫌弃我,嫌弃我他妈来路不正!你是落魄的王爷,我是窑姐儿和戏子的种。这且罢了,我那身子是破了的,我自己不检点,入了虎狼窝,被那七八个土匪在我身上轮番撒泼,是你带一帮子兄弟打进来,你亲眼见我一滩烂泥。小家伙,你那日脱下褂子把我包起,你安慰我说三姐,没事,我照顾你,师傅不在了,他把你托付给我,我照顾你一辈子,你是我的亲人,幼成,你....你....你....说我是你的亲人....

她是吃过苦的人,打落牙齿抹一脸血没人心疼的人,说到这里,两行眼泪跟失灵的水龙头似的,任怎么嘻嘻哈哈都关不住。

*第一次写这么泼的女人,费老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