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男朋友

“呦,是陈小姐啊!您怎么大驾光临到此地啊?”富大庆先是一怔,紧跟着的职业微笑看着像发自内心的热情一般。

“富经理好。”

严幼成果然住在这里,陈丽芬最后一丁点火柴星子般的希望,一股冷风吹来,即时熄灭。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够冷的,罗妈,去给陈小姐泡杯热茶来。”

“不打扰吗?我是碰碰运气的,看看严老板在不在。”

说是这样说,陈丽芬脱了大衣交给富大庆,大庆笑容满面地接过,肚子里嘀咕个不停,把大衣挂在衣架上。

早上没整理头发,帽子还是别摘了,衣架旁边有面穿衣镜,丽芬瞧瞧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时髦漂亮笑容可掬的娇小姐。

这房子不大,没几步就到客厅,两张长短沙发围着茶几错落放置,大庆请她坐,她落落坐在长沙发中间,罗妈泡上茶,又送上新春待客的糖果,她礼貌地说一声谢谢。

大庆自己不坐,像个管家似的站着,他的心底里,实在还没有从她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错愕中恢复过来。

“富经理,严老板不在家吗?”

“在的,在的,刚从外面回来。”大庆指指正对沙发的楼梯:“这会儿上楼换衣裳去了。”

“哦,我倒不知道严老板现在进出是自如的。”丽芬天真地说,她圆润的脸着实有几分讨人喜欢。

“当然是自如的,陈小姐,严老板又不是囚犯。”大庆笑道。

“哈.....她也笑,要说欢愉,没人比她看上去更欢愉:“严老板若是囚犯,那顶好也把我囚起来,囚在一个牢房里,我心甘情愿。”

“那得多大的牢房啊?起码一个上海火车站吧?有您这样想法的小姐太太何止成千上万。”

这是一幅严幼成淹没在女人堆里的画面,大庆乐呵呵地说着,丽芬知道他的意思,却也笑得把手捂在胸口上,她穿着一件奶油白的圆领羊绒衫,从小牛奶喝的多,发育得好,又是骄傲的姿态,胸习惯性地挺着,像一道城墙似的,颇阻挡视线。

大庆跟她说着话,心里想,就冲这一道城墙,娄虹影或者陈丽芬,若果让他选,倒也有几分为难。

“陈小姐真是神通广大,这儿可是严老板的秘密据点。您知道,前段时间风言风语,记者们简直不让人活,严老板烦不过,避到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来。诶,我是真好奇了,您怎么就找到这儿的?”

“我请了私家侦探跟踪富经理您,才找到这儿的呀。”她娇滴滴地笑着说。

“哦!”大庆恍然大悟似的:“是这样啊……?”

“还能怎样啊?”

哈哈哈,各有所思一同笑起来。

“陈小姐要是做了记者,便没有严某人的藏身之地了。”二楼房门打开,严幼成从里面走出来。

在家里,他穿的随便,白衬衣外面松松垮垮套一件夹薄丝绵灰色绸大褂,他一边下楼梯,一边卷起一道袖子来,潇洒的人,打个喷嚏都x是潇洒的,丽芬多日不见他,但见他这样晃晃荡荡地下楼来,人说眼前一亮,她眼前仿佛有个探照灯,放下茶杯,她立即迎上前。

“严老板,终于见着您了,真是太好了!”

她的招牌笑容,学校里最苛责的先生见了,也舍不得落下一句重话来。

“严某的私事,劳烦你们费心。你们的关爱,严某实在感激不尽。”

冠冕堂皇的话他冠冕堂皇地说,浓眉星目迫近了,她心骤然跳快,一时说不出话来。

“坐,坐下说话。”

他是绅士派头,看得她坐下了,自己才在单人沙发上坐定。

她拿起茶杯喝一口,脑子里胡思乱想,她想此刻她若是娄虹影,他大概不会与她隔沙发而坐,他也许会挤在她身边,甚至于,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就像电影里热恋的情侣一样。

刚开始的谈话是不顺畅的,她不想自己竟这般无用,在这种情况下,见了严幼成还是震慑地说不出一句流利的话来。

聊了一多会儿,她争强好胜或者活泼主动的个性逐渐发挥,道:“严老板,您不知道我对您有多仰慕。哪怕谣言漫天飞,我从来不相信,我是身不由己,否则我天天去连升班门口为您喊冤。“

“多谢,您费心。还好已经过去了。”

继续寒暄,说到要拍电影,报纸上都写成这样了,幼成还说并不是百分百地落定,目前重头是巡演。

陈丽芬一旦放开性子,绝不可能冷场,这也是她的本事,说说笑笑,她营造出一种欢快热络的气氛,大庆完全被忽视,无一处可以插嘴。

他寻思这时候他不该走,也不该就这么跟个家具似的杵在他们中间,难道对付陈丽芬这样一个丫头片子,严幼成还需要他帮忙不成?

“老板,我去厨房看看需不需要搭个手?”

房门全敞开,幼成与丽芬在客厅里说话,整屋子听得见。

“我是去看我的同学娄虹影,经过此地,想着说,呵,严老板不知道今天在不在呢?”

“哦,我刚从外面散步回来。”

“全世界都在找您严老板,没想到严老板窝在这小弄堂里,散散步过过小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还不是让您找到了?”

“那自然是要找到的呀,你难道想躲一辈子不成?”

大庆敏感地意识到她把“您”改成了“你”,虽然还是小姑娘,那玲珑的手腕,像八爪鱼的触角一般地延伸开来。

“不敢,哪怕您坚持一两天,也是对严某此次避世的成全。”

“哈哈哈,严老板,你可真会说笑话。”

严幼成在对付女人方面,天赋加成,又有多年的经验,他什么都不用做,女人自己能够春风化春雨,喜笑颜开。大庆在厨房里探出一只眼睛,见陈大小姐遮着嘴笑,那一道城墙,是海绵做的,波涛一般晃悠了起来。

七爷啊,您真正是艳福不浅!

“陈小姐找严某人有事?”

“嗯,有事呢。”陈丽芬笑意犹存,捏着鼻音说。

“哦?”

“想.....,找个男朋友呢……”

如此坦率!好猛的一位小姐!大庆正在摘芹菜,一把子,把芹菜的嫩芽全揪下来。

“哎,富经理,没你这样的,这还吃什么?”罗妈数落道。

嘘,大庆的耳朵,恨不得跟猫似地竖出尖角来。

“是这样的......”陈丽芬说着,伴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大庆的想象中,严幼成大概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的好朋友娄虹影快结婚了,而我还孤身一人。你说说,我是不是得尽快找个男朋友啊?否则就没有人陪我玩了,真正是,寂寞难耐呀........”

就说上海女人嗲,陈丽芬身上可见一斑,咿啊呀地,话说成了艺术品,哪个男人听了不心软?大庆忍不住又伸长脖子去看,严幼成倚着沙发慢悠悠地回道:“可惜我这边没有合适人选,否则给你介绍一位。”

“怎么没合适人选?你……,自己,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好个陈丽芬,假以时日,大概能成一代枭雄,她移过一个位置,与严幼成仅隔一个台灯的距离,手臂靠在沙发把手上,撑起她红彤彤的脸蛋,话说的半真半假,开玩笑一般。

“我不成。”

“为什么?”

“我不和戏迷谈恋爱。”

“那……,我从此不听你的戏,便不是你的戏迷了。”

真作假时假亦真,胆大包天的陈丽芬扭身站起来。

“快,再去泡杯茶,我给老板拿过去。”大庆扔下芹菜,吩咐罗妈道。

她即使站在他眼前,毕竟不是老吃老做的宋烟生,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冲动少女,不知什么激发了她的勇气,幼成安坐如斯,仰头瞧一瞧,她的气息已经不通畅了,他知道即使大庆罗妈不在此地,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冲着他把娇美的身体倒下来。

笑固定在嘴角一点,他道:“别这样,你要是不听我的戏,我得多么遗憾。”

*我若是把严幼成与陈丽芬写出那么“一段”,估计你们要打我。